“你说说,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薛山长坐在铁槛之外捶足叹息。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你说说你,骨头那么硬做什么?但凡稍微服个软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步田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牢房里的郑夫子蓬头垢面,胡子邋遢,双眼布满血丝,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但他的脊背仍挺得笔直,透着股不服输的倔劲。
“没做的事就是没做,大朝依法治国,他们还能逼我承认不成?”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薛山长简直恨铁不成钢,“你我相识于微,你的才学和能力明明远在我之上,却只能当个平平无奇的教书匠——全是吃了这犟驴脾气的亏!”
这番话让郑夫子噎住了,神色变得黯淡,偏生薛山长浑然不觉,喋喋不休地往下说:“唉,也不知温相当初怎么想的,所有学生里属你最刻苦也最聪慧,他却跟圣上引荐把你发派到尚渊书院,这不是葬送人前途嘛!”
“老师或许有老师的考量。”
郑夫子声音沙哑,饶是再坚强的人被戳到痛处也会神伤:“过去我对老师多有埋怨,经此一遭算是明白了,任何事任何人光看表面是不够的——被捕那日看那些学生们的反应我就知道了。”
被他寄予厚望的勤学堂众人作壁上观,而他无数次想放弃、撒手不管的纨绔子弟们反倒站出来替他鸣不平。
薛山长用黏糊糊的声音说:“唉,勤学堂那帮孩子家境不好,想出人头地只能靠读书入仕这条道,容不得一点差错,明哲保身也不能说他们错……”
“我明白的。”郑夫子长叹道,“我不怪他们,只是觉得人心叵测,世事难料啊。”
他话锋一转,突然握住铁栏杆,面孔有些狰狞:“此番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于我,我行得正坐得端,即使严刑逼供也不能让我屈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病弱的内子……”
他死死攥住薛山长的手,哽咽道:“倘若我无法洗刷冤屈,枉死在这牢房里,内子……就拜托薛兄了!”
“你放心。”
薛山长吸了吸鼻子,触动万分地说:“有我在,绝对不会让弟妹被人害了去。”
“怕只怕背后之人连一个弱女子都不放过……”郑夫子神色悲怆,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气氛登时有些凝重,像是为转换心情,薛山长故作轻快地说:“案子还在查呢,说这些丧气话作甚?来来来,喝酒!吃菜!”
“瞧瞧你,吃了几天牢饭都饿瘦了,多吃点多吃点。”
他将带来的食盒打开,给郑夫子斟了满满一杯浊酒:“今朝有酒今朝醉,来!不管那些烦心事,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酒液是浑浊的,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货。
但郑夫子被他乐观的情绪感染,啐了一声:“你这守财奴!都生死攸关的时候了,你还舍不得请我喝一顿好点的酒。”
“话不能这样说,这浊酒喝着才够味啊……”
薛山长哈哈大笑,正要劝酒时,有人从身后叫住了他。
出了郑宅,一行人直奔大理寺的地下监牢。
监牢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散的血腥味,越往深处去黑色越浓,江寒枝走在坚硬的地面上,被偶尔传来的几声惨叫吓得瑟瑟发抖。
“怕的话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宋疏桐注意到她发白的脸色,眉头紧蹙。
大理寺的审讯出了名的残酷,江寒枝自小生活在优渥的环境里,何曾来过这种地方?
血腥的场面连李君悦和王文昕两个大老爷们都受不住,更遑论一个小姑娘。
原本宋疏桐是让她在外头候着,可江寒枝偏要随他们一道进来,宋疏桐拗不过她,只好同意。
“我不怕。”
江寒枝摇了摇头,目光坚定。
都走到这个地步了,怎能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