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德十七年冬,雪虐风饕。
本是立冬之际,整个盛京却大雪纷飞,朔风凛冽,势要掀起这宫宇玉阙布起的血色雪幔。前些时辰还因为公主和亲而热闹万分的皇宫,经历了一场场杀戮,惨叫声不绝于耳,此刻已是静得吓人。
金銮殿内一片血泊,少女身上的藏青色霞帔染上血污,更添几分猩红,血泪盈襟,原本被绾起青丝已是四散开来。
“父皇母后,今日本是儿臣和亲的大喜之日……您们不是还说要时常给儿臣寄书信吗?”她伏在父母亲的身旁,一手捂着胸口,胸前的嫁衣早已被泪水浸湿,“可是如今只能于九泉下相聚了……”
说罢,倏地胸口一阵翻滚,她生生吐了好几口血。
殿内这位伏着的是大雍朝高高在上的淳禧公主容笙,今日原是两国和亲,她的出嫁之日。
未曾想,宣亲王趁着和亲之日宫中守卫不似往日戒备,竟联合霍将军等乱臣贼子发起政变,皇宫霎时成为人间炼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染红了大片大片的冬日雪水。
“公主,我家主子说了您若是知趣儿,他自会留你一条性命的,公主您应该是个明白人。”不知何时,一名宫女连香出现在殿内,高高在上地看着眼前曾经惊才绝艳的公主,眼里满是不屑。
容笙缓缓抬起头,瞧见眼前来看笑话的宫女,竟是服侍自己多年,最为信任的宫女连香。她的眼里满是错愕与痛心,沉默半晌方才开口:“呵,连香,你们当真是演了一出好戏啊,我若是个明白人,怎这般糊涂到连侍奉在我身边多年的宫女,都不知道是容绍他安插的?”
“公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公子如今愿意留你一条性命,苟延残喘于世,于你一个前朝公主已是大恩大德了。”宫女语气中满是倨傲。
“好一个大恩大德,当真是容绍的一条好狗。”容笙瞧着眼前的光景,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悔恨与绝望。
忽然她瞥见连香腰上的玉佩,腿软如泥,跪坐回地,道:“渠荷的玉佩怎么在你这里……莫不是那日在祀王府是你安排的渠荷落水!”
渠荷原是她极为喜爱的贴身宫女,容貌生得清秀。只因在祁王府受人所害落了水,被祁王救下,收入他的后院。可他为人阴狠毒辣,竟是将渠荷在床上狠狠折磨致死。每每想到此事,容笙便心如刀绞。
金銮殿殿门,一名锦衣男子立于此处,俯身低头高高在上地看着她,身上的血腥味却暗示着他刚杀过人,“容笙,如今你已不再是淳禧公主了,你若愿求我,我尚且留你一条命,若是不愿,我自当是鸩酒一杯送你去死。”
此人是宣亲王庶长子容绍,出身卑贱,其母乃是府上婢女,生下孩子不久便被王妃派人活活勒死,自此容绍拼了命不择手段往上爬。
当日宫中她受容绍相助,长到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丰朗俊逸的外男,加之他的巧语花言,心早已倾慕于他。
她尽心尽力地倾尽一切帮助容绍,为他牵线朝中重要大臣,助他把母亲牌位移入祠堂,使他成为名冠盛京的儒雅君子,得到皇帝和宣亲王的赏识和重视。
他的美名广为传播,世人只道容绍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大的才能,心胸宽广,不卑不亢,名副其实的儒雅君子。久而久之,他也成为京中诸多贵女倾慕的对象。
而今她已明白,一切的一切都是谎言,他的爱是虚伪的,是恶毒的。她抬头仰视着眼前的人,昔日的浓情蜜意都化作冷刀,杀人于无形。
“亲人团聚么?容绍你杀我亲人,欺我族人!你们宣亲王父子皆为乱臣贼子,今朝政变,皇城禁军作鸟兽散。看来谋反大计是筹谋已久,竟连我父皇的禁军也渗透进你们的势力。”
容笙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眼里淬出深深恨意,指尖用力收紧嵌入血肉,“该死的是你们,乱臣贼子,背主无德!我为一国公主,国亡,我亡!”
突然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