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金陵城多了几分肃杀。
湘王朱柏被锁下刑部大牢的消息不胫而走,弄的所有在京藩王人心惶惶。
周王朱橚的王府,每天往来的亲王兄弟络绎不绝。
不过这一天的夜里,登门了两个武勋。
“快请进书房。”
朱橚的面容很是严肃,他甚至特意脱下王袍,仅穿着一身不显贵的素衣去见客。
“梁国公、郑国公。”
登门而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梁国公蓝玉和郑国公常茂!
两人见到朱橚推门进来亦是起身,没有见礼,只是各自满面严肃。
“周王深夜邀见,一定是有大事吧。”
朱橚点点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和两人对面而坐,沉声道:“今天上午的风,朱柏招了,说他伪造的宝钞悉数都暗中运往老六和三哥那,充资军费。”
蓝玉和常茂对视一眼,彼此都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伪证啊。”
“很明显的伪证。”朱橚的目光清冷却很亮,似有光一般刺眼:“两位,三哥和四哥已经回了信,明确表态,只要二位愿意相助,这便举义,靖国难、清君侧!”
二人都没有说话,捧起茶碗沉默。
许久后,蓝玉才第一个开口。
“清君侧,清谁?”
“齐德、黄子澄、方孝孺!”朱橚一口气说出三个人名,随后迟钝了片刻后又加了一个名字:“陈云甫!”
“不行!”蓝玉直接摇头:“天下人都知道陈云甫对俺有恩,俺老蓝做不出害恩公的事来,你要说杀陈云甫,俺老蓝不能答应。”
朱橚顿时急切:“梁国公,当年那陈云甫废奴的时候,可曾念过你们两人之间的交情,他当朝弹劾你,害的你挨了廷仗、禁足一年,那个时候他可曾念过与你之间的交情?”
蓝玉抬手打断道:“他可以不仁,俺不能不义,你要说杀陈云甫,此事断不可行。”
朱橚顿时无奈,只好望向蓝玉身旁的常茂。
后者沉默了一阵后也摇头道:“我岳丈现在已经托病致仕,交出了兵权,不过岳丈和我,都受过成国公的恩,所以,我岳丈的态度亦是如此,不能忘恩。”
常茂的岳丈,就是宋国公冯胜。
眼见三大国朝军方魁首都不愿意动陈云甫,朱橚重重叹了口气。
“行,既然三位国公都这么说,那孤就替三哥、四哥做一次主,靖难之后,绝不伤害陈云甫及其家人,但他必须归隐山林,迁往琼州(海南岛)去住。
四哥会拨给他五百甲士,护其周全。”
“甲士,俺老蓝会出,不用燕王的兵。”
这是怕朱棣半道害陈云甫的性命啊。
蓝玉,果然是条汉子。
朱橚点头,再退一步。
“成,全依梁国公。”
关于陈云甫的事达成一致之后,三人这才继续向下谈,谈什么。
自然是谈如何举事,换言之,一旦举事之后,敌我实力的判断。
“现在,辽东经略使俞以丰已经暗投四哥,辽东都司指挥使王弼又是你梁国公的拜把兄弟,除此外,陕甘总兵官宋晟和燕王历来有旧,此番也愿一助。”
朱橚分析道:“算下来,三哥、四哥这边一旦举事,最少有精兵十五万!”
“不够。”蓝玉摇了摇头:“山东都司这些年为了防备倭寇,便有兵十万,都是锐健儿,其指挥使盛庸我见过两面,颇通兵法。
以十五万打十万,没有三個月,恐怕晋王、燕王都过不了山东这第一道防线。
三个月,你知道朝廷可以调集多少兵马吗?
我告诉你,京营三十五万精锐会严阵以待,直隶三十七个卫、河南、江西、福建、两广都司四五十万大军可就全都来勤王了。
小一百万大军呢,燕王,打的过?”
朱橚顿时倒抽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