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庆功宴安排在了华盖殿。
五军都督府所有在京的武勋几乎全数到齐,场面安排的十分浩大,而在如此多到宴的人中,陈云甫大概是最特殊的一个。
就他一个文官!
朱元璋对朝臣的好感在空印案后降到了冰点,如此一堂值得举国同庆的庆功宴上,除了陈云甫之外,竟然连一个朝臣都没有参加。
不过陈云甫倒不会因此觉得这是朱元璋对他的偏爱,真要说偏爱,也是对朱标的偏爱继而爱屋及乌罢了。
这次朱元璋把外镇藩王悉数召集还京,虽说是借着这次北伐大捷的由头,但真正的原因不还是为了给朱标撑台子。
敕令蓝玉执行犁庭扫穴任务的,是朱标!
也正是因为没有文官,所以陈云甫全程几乎没有说话,就静静的坐在朱标后面当一个美男子,看着殿中百将喝的火热朝天。
“这功庆的有他娘什么劲!”
殿中,顿时一片雅雀无声。
朱元璋满脸的笑意也是僵住。
陈云甫惊得筷子都差点掉地上。
如此一个大日子,谁能如此没脑子说出这番话?
寻声望去,是徐达!
只见咱们大明这位魏国公此刻正委屈的坐在右班班列之首,面前几案上,摆了一桌子的素。
今日这堂庆功宴,最委屈的大概就属徐达了。
“徐达。”
朱元璋想开口批评,那徐达却抢先站出来说了话:“陛下,臣不敬,御前失仪请廷杖。”
哪有人主动请挨揍的道理,谁都明白,徐达这是这借口离开呢。
他在这,吃不着、喝不着,却要看着闻着,属实活受罪。
朱元璋叹了口气,语气再次温和下来:“徐达,你的情况朕也问过太医了,太医说你五脏不调则发疽,五脏俞皆在背,其血气经络于身。疽重于痈,一旦发作则有性命之虞。
而荤腥酒水都为此病因之诱发物,故而应当远离为最好。”
“这些,臣何尝不知。”
徐达环顾一圈,寂寥道:“臣一生戎马于疆场,遽然罹病而退,故无缘北伐,迭后,亦无臣建功之日。
请陛下怜臣一生之功,今日就准臣痛饮一番,也算为国朝、为陛下相贺。”
陈云甫本想站出来再行劝阻,被朱标一个手势止住。
殿中,所有人都在等着朱元璋的态度。
“罢了。”朱元璋沉默许久,长叹一声。
男人最懂男人。
朱元璋站起了身,将自己金案上的酒壶拿起,亲自走下御阶往徐达的碗里斟满酒水。
“老兄弟,朕陪你喝。”
“大哥。”
“啥也不说了,喝酒!”
徐达哈哈大笑,拿起酒碗一饮而尽,冲朱元璋亮出碗底:“大哥,咱干了。”
朱元璋也不含糊,一仰脖子也是干掉一碗。
“咱今日便也破一次戒,去他娘的医嘱,啥时候咱们这些人要看大夫的眼色活着了?”
“哈哈哈哈,这就对了嘛大哥,怕他个球,当年刀枪箭雨也是亡命之地都不怕,现在还能让一个病疽就给吓得畏手畏脚?”
“来人,给魏国公换菜。”
原封不动的一桌素菜被撤了个干净,取而代之是徐达望而眼中冒光的荤肉。
而就坐在徐达身后的徐辉祖此刻也没有劝阻。
人与人的追求并不一样,徐达不追长寿,只图无憾,强阻有何意义?
陈云甫此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之堵得慌。
徐达很快就喝的酩酊大醉,他一手拎着酒壶,跑到蓝玉这搂着后者的脖子,醉醺醺的说道:“老子当年和你姐夫一起北伐的时候,你小子还是个小伙子呢,那时候老常就跟咱说,说你小子有胆识、有谋略,能成大事。
老常比咱有识人之明啊,你确实成了器,成了大器,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