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都察院照磨陈云甫参见吾皇圣躬金安。”
夜幕之下,陈云甫到了皇宫,将杨汝贤的供词呈了上去,而后就趴在御阶下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可等了足足一刻钟,想象中的愤怒并未出现。
朱元璋不怒吗?
这位对贪污恨之入骨的帝王,为什么迟迟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还是说这案子的涉案人员太多太广,为保国家安稳计,朱元璋也要谨慎。
陈云甫猜不透,可也不敢抬头去看,只好继续等着。
如此,足足又是一刻钟,朱元璋才开口。
“宝祥,赐座。”
这声音好是悲凉。
“诶。”宝祥连忙给陈云甫搬了凳子,同时隐秘的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是在提醒陈云甫,后面千万不要说话了。
陈云甫谢过恩,也谢过了宝祥的提醒,老老实实规矩坐着,等待朱元璋的开口。
“贪墨军费、盗窃国库、走私盐茶、卖官鬻爵,还把这一切都推倒了朕的头上,说是朕的做法伤透了他们的心。”
朱元璋终于是开了口,他冷笑、他大笑、他仰天长笑。
“昏君在世才会国出妖孽,六部尚书侍郎竟然全部勾结贪腐,好啊,那说明朕是千古以来第一昏君了,不怪他们都怪朕!
大明是时候该亡国了,朕也该让位了,让给谁呢,李重八、孙重八还是什么重八呢?”
“但是他们忘了,朕既然可以开我大明朝一次,朕就能开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
“这天下,除了朕和标儿,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推倒重来的。”
“什么六部、什么五寺、什么九卿,朕在,天下的事朕一个人就可办得!”
“说朕刻薄寡恩、说朕滥杀无辜?”
“淮西勋贵们干的烂事、犯下的罪行罄南山之竹不足书、穷五湖之水不足洗,他们无辜,那些被淮西勋贵凌辱、残害的百姓就不无辜吗!”
“这群自私狭隘的东西只看到朕砍了一万多颗勋臣的脑袋,怎么就没有看到那几十万得以分到土地、得以过上衣食两足日子的百姓。”
“哗啦!”
一声脆响,来自御案之上的茶碗,被朱元璋狠狠掼在地上摔的粉粉碎。
可能,也如朱元璋的内心那般,在此刻被伤的粉碎。
“永远没有人理解朕在做的事,他们只会用笔写下最恶毒的语言攻击朕、侮辱朕、嘲讽朕。”朱元璋的眸子里跳动着令人窒息的戾气,此刻的洪武大帝,快要被愤怒和心寒淹没理智。
“外臣,终不可信。”
就坐在下面的陈云甫心头猛然一跳!
他似乎反应过来,为什么朱元璋的晚年会烂杀无度了。
有说是因为朱标的死而伤透了心,为了给朱允炆登基清除障碍,那么杀开国功臣、杀蓝玉等重将还可以解释,杀一些位卑职低或者无甚实权的中层官员又如何解释。
现在看来,洪武大帝是破防了。
或许,空印案和郭桓案一下就伤透了朱元璋的心?
“你退下吧,这个案子不用办了,朕会亲自处理的。”
“是,臣告退。”
陈云甫不敢久待,告退离开。
“宝祥,把标儿召来。”
朱元璋独坐了很久,等来了朱标,而后便将杨汝贤的供词拿给了朱标,看的后者瞠目结舌之下,竟连供词都拿不稳,飘落在了地上。
“这、父皇。”
“他们这是在报复。”朱元璋幽幽说道:“朕想明白了,他们不是为了贪腐,而是为了报复朕,为了实现他们掌控国家的最终打算。
他们想当的官是那种类似两晋、类似两宋掌控国家、鱼肉百姓的士大夫,而不是我大明这种,需要勤恳做事、为民操心的官。
可朕活着,朕在这,他们翻不了天,无力抗衡怎么办,所以他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