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大陆,苍幽城。
天空如血染般通红。
灰色砖红的低矮小房外,聚集了一批男人,年纪大多在四五十上下,各个手擒“兵器”,呈蹙眉怒目状。
头顶若干翼鸟在不断回旋,用食肉动物独有的凶狠眼神向下窥探,以一种蓄势待发的姿态急速拍打着翅膀,还不时发出讥讽的怪叫声,似乎等待随时俯冲饱餐一顿。
“阿林啊,孩子出来了你就往后山上跑,千万别回头!”房中一个身形矮小的老妇,伛偻着背,走到木质床榻边,冲着年轻妇人的耳边叮嘱了一句。
“海婆,是我们林家亏欠你!”
木质床榻上的木脊断裂了好几根,上面用一块青色的毯子虚掩着,似乎想要盖住屋主的落魄。躺在外侧的女人喘着粗气,豆大的汗水早已湿透全身,她努力睁开双眼看着身形丑陋的海婆,几颗晶亮的泪珠不经意间从脸颊处流下,打湿了枕巾,继而她抿紧了嘴唇,以维持住不多的体力。
与此同时,房外的男人们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老张,要不你进去看看?”领头发问的是个身材瘦长的男人,年龄约莫三十上下,戴着一副青灰色粗框眼镜,穿着件短布衫,领口处的两粒扣子牢牢锁住,看起来很斯文。
“就剩一个时辰了,这娘们不会是跑了吧!”一个满脸胡渣的粗圆汉子大吼一声,霎时树上的鸟雀被惊飞三两只。他不耐烦地用手上的锄头柄捅了捅张茂山胸口前的棉布料,在上面留下几粒黏腻的土。
张茂山抬手堵住锄柄,并没有推开,尔后赔笑着向四面八方打量了一番。
有人两手插兜事不关己,也有人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武器,更多的是一副想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而自己正处在这场风波的正中心,周围几百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盯着他,他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就会变成刀下鬼。
他瞥了眼不远处的灰色砖红木房。
里面躺着的是他的妻子林般若,更是仅存的十几个鱼人其中的一个。今天是妻子临盆的日子,这些人在等的是他即将出生的孩子,他们要将他的孩子抱走,丢进赋神河,以慰藉“神灵”。
感觉到捂在胸口的手被施压,张茂山才回过神来。
“害!我张茂山哪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感受到对峙男子的恼怒,张茂山只是握住锄头柄头,既不推开也不拉扯,这人是当地的刺头,一旦激怒他免不了来一场恶战,张茂山只是用一双漆黑的眸子笑看着他。
“你这不讲理的大汉,我们这些年过得这么安稳,不都得靠茂山嘛!你这不讲理的!退开!”气氛紧张之际,一个低沉略咳嗽的声音从人群后面响起,刹那间人群安静下来,纷纷将目光聚在一处。
来的是一位老者,他头发花白,留着一缕长长的白色胡须,虽年事已高,但不难看出他的力道之大。每走一步他都将拐棍插进泥地里,周围的土壤由于受到震击都呈现不同程度的崩开。
粗圆大汉看到此人,也立刻收了锄头,朝边上退开两步,恭敬地看着徐徐走来的老头。
张茂山也装作一脸尊敬地看着走来的老汉,“茂山,我们知道你心疼老婆孩子,也很感激你慷慨大义,救我族人,你是我们全族的大恩人。”老者朝面前的中年男人拱了拱手,男人也拱手附和。一秒后老者昏暗的眼神旋即一滞,抬头盯住张茂山的眼,眼神中充满了阴冷和鄙夷“茂山,这一次我们只能靠你了。”
这貌似是老者的哀求,可冰冷的眼神却在说,这是不容置疑,无可商量的。
张茂山是外来者,他在苍幽城呆了两年,早就看透在这样一个靠献祭男婴维持繁荣的国度里,没有人会对了一个婴孩动怜悯之心,哪怕那个孩子是自己亲生的,也绝不能作为牺牲自己幸福的阻碍。
因此他蛰伏着所有的情绪,两年来一直在苍幽城扮演默默奉献的人,送婴孩上路,唱葬歌样样打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