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竹子的过程比之砍竹、杀青并没有轻松多少,因为一煮起来就要八天八夜,这期间总得有个看火的。
于是熊铁山安排了几组人轮换着烧火,一方面还得注意不要失火,将山林不小心点燃。
于是栅子山竹林旁五口大锅日日夜夜都蒸腾着热气,晚上五点篝火整整八夜,从未熄灭。
煮整整八天八夜之后,众人将火熄灭,强忍着好奇心没有打开锅盖。
因为李素商说了,停止加热后再过一天才能打开。
就这么抓心挠肝的熬过了这平淡的一天,众人终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锅盖。
却见锅里竹穰还是竹穰,没有变成纸的迹象,李素商知道他们的疑问后噗嗤一笑:“这后面还有七八步才行呢!”
众人扼腕,造个纸居然这么麻烦。
但是随即又释然,要是造纸简单易得,纸也不会这么昂贵了。
经过了一天的晾凉,竹穰已经不那么烫了。
捞出竹穰,放在原来浸泡竹子的山塘中,这时山塘里已经重新放入干净的溪水了。
妇人们拿出了平常给自家汉子和孩子洗脏衣服的力气,拿着竹穰不断漂洗着。
山塘水脏了又换,换了又脏。
整整洗了五日,才把所有的竹穰清洗干净。
洗净之后,却还要用草木灰水浸透,再一次放进大锅中。
将竹纤维放进锅中按平,在竹纤维上方还要再铺一层厚厚的草木灰,继续煮。
不过,这次不用煮八天,只是煮沸之后,就可以捞出来了。
汉子们手臂上的肌肉暴起,拿着笊篱将竹纤维捞出来放在另一个桶中,用煮沸的草木灰水淋洗一遍。
等草木灰水冷却之后,还要在重复上面的操作,煮沸、淋洗。
竹子在木桶中沤了有大概十天,人们都没闲着,各自在忙活着自己该干的事情。
太阳在空中炙烤,五口大锅在地上烘着,汗水从头顺着身体肌肉的纹理直流到手肘,最后因为动作再滴到地上。
这群干活的人们的衣裳鞋子全被汗水打透了,仿佛水洗的一般。
竹林旁不再清香,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酸臭。
熊铁山实在是忍不了了,朝他身边的熊二道:“你赶紧回家洗个脚,熏的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你好像穿鞋踩屎里了。”
熊二一脸无辜,他还觉得是自己大哥脚臭呢。
熊二虽然长的粗犷,但是可注意个人卫生了,每天都将脚和鞋袜洗的干净,他那脚也不是汗脚。
倒是自己大哥,有时候累了直接臭着那双脚就睡了,那滋味能把进家里偷鸡的黄鼠狼给熏晕了。
熊铁山也觉得有点不对,这臭味好像不太像是汗脚味。
他仔细在一群臭脚中辨别了这股诡异臭味的来源,却赫然发现发臭的居然是他们造纸用的竹穰。
他心里一惊,连忙确认,确认后心如死灰,确实是竹子发出的臭味,完了,竹子坏了。
赶紧找来李素商,李素商顶着杂糅的臭味勉强做到面无表情,强撑着走进看了一眼竹筒,道:“没坏,就是这样。”
说完,她赶紧跑远,不住地呕了几声,无它,实在是味道有些冲人。
对着竹林深呼吸换走了肺中的臭气,李素商总算是感觉活过来了。
“可以开始舂了。”她远远地朝熊铁山道。
熊铁山心里暗暗笑话李素商,连这点竹子的臭味都忍受不了。
如果李素商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定会毫不留情的纠正,熏的她头晕的不是那沤好的竹子,而是他们这几个人形生化武器。
山上都有用来舂(chong,一声)粮食的水碓(dui,三声),将沤好的竹絮放入,水碓随着山中溪流的力道一下一下的捶打着石臼里的竹絮。
有了水碓,劳动力总算是从无尽的造纸流程中解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