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冯叔支起了抱进来的竹架,这架子像楼梯一样,一层一层,足了十多层。
冯姨弯腰,把一桶肠子倒在竹桌子上,她熟练的分拣,将一条小肠在桌上摊平,再用一把小竹片在小肠上面来回刮,小肠中间肉眼可见的东西流动,被一点一点挤到肠头,最后流进小白桶里。
我被这一番操作惊呆了。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臭味道,冯姨手里那白花花的小肠越来越薄,慢慢的,它像在桌子上隐形一般,和竹桌合二为一。
冯姨小心翼翼的将小肠提起来,伸手放在我眼面前,我看见小肠变得薄如蝉翼,近乎透明,透过小肠看,眼前冯姨的脸依然清晰可见,她笑眯眯的说,“这就是你每天练习刺绣的绣线。”
这怎么可能!
明明我每天使的绣线是有颜色的,而且是一束一束扎好的,手感和普通棉线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光感更亮一些,和面前松松软软的小肠,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嘛。
“冯姨,你逗我呢吧?明明我每天用的绣线有颜色,而且每一根是扭成股的,这肠子这么脆弱,软塌塌的怎么绣?”
“那是你冯姨已经处理好了的……。”
冯叔接过冯姨手里的小肠,我这才发现他面前手指粗的小刀,
“这肠啊,可不是你说的猪小肠,这可是刚满一年的羊小肠,”
“这羊小肠在普通人眼里是不值钱的,但在你冯姨眼里,可是金不换的宝贝,现在看不出它有什么区别,但经过你冯姨的手一加工,它就是你手里颜色艳丽,柔韧性极高,手感光滑飘逸的绣线了。”
我再次懵了。
“为什么要等那么久,这羊小肠不就臭了吗?”
我看见羊小肠在冯叔手里变成听话的‘玩具’,它在小刀上丝滑游走,转眼就被冯叔变成了一条一条,像钓鱼用的那么细的‘线’,冯叔轻轻的提起来,那‘线’轻柔的迎风飞扬。
“这是你冯姨家的秘密手艺,到你冯姨这一代算是没闺女……”
冯叔顿了顿,我想他肯定是想起去世的女儿了。
“这制作羊肠绣线的手艺不能外传,我们没闺女了,又不想将这祖传手艺带进黄土,你和我们冯家有缘,不是外人。”
冯叔说完,又将羊肠线放进另一只桶里,那桶里装有半桶清水,羊肠线漂浮在水面上,波光荡漾,特别好看。
“小絮,这两年你把裁缝和刺绣学的差不多了,我和你冯叔商量好了,这羊肠绣线的手艺,也一起教给你,你聪明,脑子转弯快,虽然有点麻烦,但我相信你上手很快。”
“是啊,小絮,冯姨真心喜欢你,你现在也18岁了,等你把这羊肠绣线学会了,我和你冯叔就替你和亮亮办婚礼,你说呢?”
我听出来了,冯叔和冯姨在唱二人转呢。
这两年在冯柳两家来回奔波,我都快忘了这事了,我真的非常感激冯家二老,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我照顾与关爱。
他们就像我的再生父母,教我做人的基本道理,把祖祖代代视为珍宝的手艺,毫无保留的教给我。
平时给我做好吃好喝的,我回柳家时,冯姨还时常让我带肉带菜,我亲爸亲妈现在对我和我哥的态度,都比以前温和多了。
“冯叔冯姨,这两年你们待我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和成亮哥结婚我没意见,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们二老,我也一定会照顾好成亮哥!”
我站在一旁,看着冯家二老眼里的期许,看着期许变成一簇簇光亮,那光亮再化作眼泪,毫无防备的流进我的心坎里。
“好好好,我们小絮懂事心善,你这样说,我和你冯叔就放心了。”
冯姨将我搂进她的怀里,两年来,这样的拥抱很多,但都没有这一次来的铭心刻骨。
我听见冯姨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它们是美妙的音符,是激励我的战鼓,更是我不能忘恩负义,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