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是金陵城元宵灯会上,烟花破空的声音。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陆婉潮同顾裴星坐在观雪楼顶,望着楼下一片茫茫的灯海,在第二个烟花升空时,拿出了她早就编好的、小心翼翼藏在怀中的剑穗。
焰火照亮她的侧脸,如墨般漆黑的黑线中交织着的金线泛起莹莹的色泽,两色纠缠,就像是她同他一般。她开口同他说道:
“阿顾,新年快乐。”
“你真的不要同我一起去昆仑吗?”
顾裴星握着剑穗的手紧了紧,望着眼前少女期待的眸子,一时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这是他同婉婉认识的第四年,枝头毛茸茸的小麻雀逐渐长成了振翅欲飞的海东青。
她要去昆仑了。
老牌的名门正派昆仑。
“婉婉......”顾裴星犹豫的开口。
就这一句,陆婉潮便什么都懂了——他不愿去随自己去昆仑。
恍惚间,她想起了她第一次进入游戏时,遇到顾裴星的场景。
那时的顾裴星,早已长成了风云会最快、最冷的刀,一双眸子如古井无波,看向她时,只有周身铺天盖地弥散而来的杀气。
他不会温柔的喊自己婉婉,也不会同自己说这般多的话。
顾裴星。
飞雪带春风,裴回乱绕空的裴。
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的星。
这些早已注定的结局,真的能为人力所改变吗?
陆婉潮不知道。
但人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纵使坚持到最后也无法避免再死一次的结局,她也想要去搏一搏,替她自己,替顾裴星,替萧家儿郎,替万里江山,争争那一线生机。
向死而生。
要先死,然后才能生。
顾裴星看着女孩坚定的脸,愈发觉得自己卑陋起来。
他的婉婉很坚强,这天下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战胜她。
从自己认识她的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在努力奋进。毛笔字不好看,就找了自己的帖子回去一遍又一遍的临摹;身体条件不算好,就每日晨起跑上至少十圈;站桩、拉腿、伸筋,扎马步,她从未喊过一句累。
路上遇到饥寒交迫的母子,她会伸出援手;遇到卖儿卖女的人家,她也会送给钱财。每年三次,一次十天的定期施粥,每隔半年就会以逍遥宗的名义,给慈幼局的孤儿们捐赠衣物和钱财……
她就像是一支穿破黑暗,努力燃烧的烛火,散发着温暖的火光,驱散了万古的长夜。
而自己这只夜色里的飞蛾,总会忍不住想要靠近她。近一点、再近一点,汲取着自己能接触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许是到了夜晚,人的情绪都会变得敏感,在头顶的烟火熄灭后,顾裴星终究还是没忍住,微微红了眼眶。
“啪!”
是茶杯碎裂的声音。
“好啊!好!好!好!”风云会的探子跪在一边,顾天刚怒极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竟是生生震碎了自己手中的茶杯。
前不久,逍遥宗的探子们刚联合万剑盟拔除了自己留在塞北的几个暗桩,不过一眨眼,那陆老狗的女儿竟然也恬不知耻的接近起自己的儿子,同他搞柔情感化那一套。
哼!还想劝他离开自己,一同前去什么昆仑!顾裴星可是他一手调教的孩子,手上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更何况还有丹毒在身,天王老子来了也难活过三十。现在想要脱身,谈何容易,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
机会到了。
身为一个老练的猎人,最不缺的,就是等待猎物上钩的耐心。自己四年前织好的大网终于牢牢的困住了这只懵懂的麻雀。
这一局,他一定要打碎陆文泽的牙齿,让逍遥宗彻底龟缩江南。顺便,也一定要杀了那只聒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