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等待着那一刻火热的拥抱。
大棒叹了一口气,胳膊窝里夹了铺盖卷儿,去了他娘的窑里。
凤英听到开门闭门的声音,刚刚燃起来的一丝火苗彻彻底底熄灭了,人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软不耷耷地歪在了炕沿上。
老九回天无力,但他想把凤英留在李家,这么好的一个媳妇儿,走了太可惜了。他又故技重演,想让凤英跟了二棒,肉烂在锅里,肥水不流外人田,再说,自己家悔了婚,花出去的那么些钱不都是扔黄河里了吗?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对这个大儿子彻底死了心,指天发誓,要和他断了父子关系。
老九狠狠地瞪了眼蜷缩在炕上的大棒,“呸”了他一口,踅摸到凤英窗前,想和她探讨一下刚才自己的那个想法。
却见窑里黑咕隆咚,凤英显然已经睡了,他又回到自己窑里,长吁短叹地,盯着窑顶发愁,他真不知道接下来的这个烂摊子怎么去收拾。
捱到第二天早上,老九浮肿着个眼袋,他婆姨也浮肿着个眼袋,大棒也浮肿着个眼袋,凤英是红肿着个眼睛。这几个都没有睡好,只有二棒一个人,无事人睡的安稳觉,少心没脑地向他娘要好吃的,被他娘好一顿斥骂,灰溜溜地挑水去了。
老九畏手畏脚地进了凤英的窑,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然后双手袖在袖口里,低下头来,等待着凤英的答复。
凤英肺都要气炸了,亏这个灰老汉能想得出这馊主意来,这是把她当牲**易了吗?
凤英看着眼前的这个老汉,脸蛋子憋得通红,泪水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好久她才说:“亏你能想得出来,你当我是你家的牲口吗?想卖谁就卖谁。”
凤英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高,但掷地有声,句句扎在了老九的心窝子里,扎得他心疼。
大棒灰鬼有眼无珠,这么精明的一个女子,要人样有人样,要头脑有头脑,哪里就比不上个烂鞋豆花呢?
老九是这样想的,可他儿就是看上了豆花,他能有甚么办法呢?过去那种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在大棒头上不管用了。
凤英默默地在那里流泪,她无比厌恶地看着老九那颗灰白相间的杂毛脑袋,说:“我要回娘家。”
这里的乡俗,新娘子要七天后才回娘家,这才三天了,回娘家会被人笑话的。
老九嚅嚅着说:“这才三天……三天……”
凤英没好气地说:“还要耽误我三年吗?耽误我一辈子吗?”
老九也是,为了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低声下气,洗耳恭听着这个所谓“儿媳妇”的训斥。
凤英头不打二,收拾东西就要回娘家。
老九劝劝不住,拉又不能拉,眼巴巴地看着凤英收拾。
老九慌慌张张地跑回自己窑里,冲还在睡觉的大棒吼起来:“凤英要回娘家了,你看看这事怎么办吧。”
大棒不紧不慢地起来,揉了揉浮肿的双眼,说:“不用你管,我的事我来处理。”
大棒走出窑洞的时候,凤英已收拾好了,她围了红色的头巾,有大襟的红袄掩饰不住她起伏的身材,红裤脚上打了绑腿。一双手工做的红布鞋上绣了一对戏水的鸳鸯。站在雪地里,就像一团红红的火焰。
大棒看凤英的眼光有点走神,他过去从凤英手里接过包袱,就要上路。
老九把毛驴的缰绳递给大棒,说:“新媳妇回家骑毛驴。”
大棒白他爹一眼,把缰绳又扔回去,没好气地说:“大雪天能骑毛驴?”
跟在凤英的身后,再次踏进了这茫茫的雪野之中。
一团红的像火焰,一团黑的像铁塔,在雪白的大地上,各自踽踽而行。
到了一条河边,河面没有结冰,清澈的河水欢快地流淌着,河面上蒸腾起了雾腾腾的热气,融化了河边的积雪,裸露出大地丑陋的褐色来。
这条小河四季如春,从不结冰,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