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豆花一大早起来,给小哑巴又是洗头,又是剪发,拿掉她胸前裹了好几年的布条,尽量把她往女娃方向打扮。经过这一顿倒饬,豆花才发现,小哑巴原来也是这么出挑的一个俊女子。以至于来接她走的黑老蔡,惊讶的张大嘴巴,这是乌鸡变凤凰了!天上下流星雨了!黑老蔡盯着小哑巴看了大半天,怎么都不相信这是真的,那个和他一起钻下水道,猴子一样敏捷的机灵鬼,原来是女扮男装的花木兰。
再说光棍四油,兴冲冲地回了谷子地,一路上他都在想着怎么向老谷子提起豆花,要不要再敲他狗日的一点大烟膏子呢。狗日的老谷子,自从豆花跟着他外甥有志走了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样,疯疯癫癫的不说,还经常在半夜里发出牛嚎一样的哞叫声,把自个的东西看得比命根子都紧,别说抽他的一回大烟膏子,就是抽他一袋旱烟锅子都难。今天这个机会难得,怎么说也得敲他一敲,听到这个消息,还不把狗日的给乐呵坏了。
四油回到谷子地的时候,已近傍晚,老九家正在给大棒娶亲。迎新媳妇的队伍刚刚进村,这是这里的乡俗,娶回来的新媳妇不能见到太阳。
此时,嘹亮高亢的唢呐声响彻了谷子地的上空,熟悉的过街牌子激动着每一个乡亲们枯燥的心灵。高粱秸秆做成的火把,照亮了半道村子,也照亮了乡亲们那悔暗的心情。自从小鬼子来了张家湾,谷子地再也没有这样热闹过了。全村的乡亲们都赶过来帮忙,扫大街的,贴对联的,炸油糕的,压饸饹面的,人人喜气洋洋,共同分享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喜悦。
老谷子正在挑着一大桶水,晃晃悠悠地走来,两只水桶,有规律地左右晃悠着,扁担被压得“吱”一声,“扭”一声地响着。老谷子一步一个脚印,脚步不徐不疾,稳稳当当地把水倒进老九家的那一口大水瓮里。今天给他分配的营生就是挑水,本来是让他和四油一起挑水的,可这个灰鬼一天都没见着他的个面,不知道他死哪儿去了。这个灰鬼,不做营生,光白吃,看看吧,等会儿坐席的时候,他一准来白吃。
老谷子和老九因为豆花,闹得两个人有些不和,平时也没有太多的来往,特别豆花出走之后,他对老九,和他儿子大棒的不满一日胜过一日。但在红白事务上,还得出来帮忙,人家帮过他的,他也得给还回来。至少在面子上得装一装。
一对新人拜过天地,再拜爹娘,单等引入洞房,来戚们就能入座开席了。
老谷子把水倒进水瓮里头,拣了一个位置随便坐下。他不是重要的来戚,没人给他安排席位。
果然让老谷子猜准了,他刚刚坐下,四油就凑到他的面前,也拣了一个位置,坐在老谷子的对面,嬉皮笑脸地说:“哥哥,给一块大烟膏子,来瘾了。”
老谷子“呸”他一口,说:“把你个灰鬼,做营生的时候没你,吃席的时候你来了。想抽大烟膏子,上茅房里找去。”
四油并不恼怒,更加放肆开了,说:“不给是吧,那你可别后悔,我也就不告诉你了。”
老谷子说:“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能有甚好话。”
四油问:“真不听?”
老谷子说:“不听!”
四油说:“不听拉到,”把豆花给他的那一刀肉在老谷子面前晃了晃,转身去和六六娘说话去了。
六六娘给四油递了一个媚眼,问他:“哪来的肉?”
四油故意压低嗓音,却专门让老谷子听到,他说:“豆花,豆花知道吧,是豆花送给我的。”又说:“我今天去张家湾来,在一家药店门口遇到了豆花。”
说着,还不忘往老谷子这头瞟上一眼。
老谷子听到四油在说“豆花”,支楞起耳朵来仔细听。四油却不往下说了,又下流不塌地对六六娘说:“这刀肉给咱娃解解馋,今晚记着留门啊。”
六六娘喜笑颜开,把肉揣进怀里,说:“死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