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跟着孟珏走到离方府还有一些距离的时,连他一个刚化形的人都能感受到方府极大的怨气。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带着悲戚不甘的哭声,如海浪一般一阵有一阵的传过来。
直击人的心堂,有份说不出的悲凉。
天黑时看不太出来,白天很清晰的能看到浓郁的黑气笼罩在方府的上方,像个大罩子一般将整个方府含括在其中。
空气中混杂这一股潮湿与焦糊味,大门紧闭着,地上落了一层黑灰。昨夜成排的灯笼,破破烂烂的挂在墙头,只剩下残破的框架维持着形状。
两人对视了一眼,推开厚重的大门,“嗡”的一声,门缝里陈年的灰尘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绕过垂花门。
眼前的一切让沈玉只能用“震撼”两个字来形容,堂屋前的院子长满了杂草,削薄的地方已经被烧没了,墙面被烟火熏的漆黑,房梁屋脊倒塌了大半。木柱子还残留着被火烧灼过的痕迹,黢黑的木头上,落了一层白灰。数具白骨以各种形态蜷缩在地上、屋门前、廊下……
一具白骨身旁还有一具更小的白骨,肋骨交叠穿插在一起,能看出来死前被人呵护在怀中。即使如此,也没有逃过惨死的命运。
煞镜是怨灵主怨气所化,多数的煞镜都是与当年的执念有关。怨灵主困缚亡灵,为了让怨气不熄,它不停的将曾经死亡的过程,在煞镜中反复的投射。
千百年来,他们看着自己的身体腐化发臭,化成一具白骨。夜晚,又要循着怨灵主化出的痕迹,重复曾经活着时做过的事,说过的话。
这其中,也有可能要不停的看着自己“死”了一次又一次。
无法逃脱的亡灵日日夜夜困缚在其中,怨念与日俱增。
煞镜的怨气,叠加了一层又一层。
孟珏料想过会看到什么,但亲眼所见时,还是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情。
“它”怎么下得去手呢?
他脱下自己的罩衫,盖住了那两具白骨。从袖子中掏出三根香,用打火机点燃,后退了几步,对着整个方府的拜了三拜,正要将手中的想插在土里。三根香忽然从中间折断,掉落在地上,燃过的那一头,瞬间熄灭。
沈玉急忙弯腰捡起断掉的香:“为什么会这样。”
孟珏接过他手中的断了香,脸色看不出什么异样,声音却沉的像是掉进了深渊里:“太晚了!”
太晚了,被怨灵主困缚的他们,已经无法渡化。
这些亡灵,从恐惧到不甘,从惊恐到癫狂。百年的怨气,不是三根香就能消减的。
孟珏叹了口气,不在说话。
沈玉看出他心情不好,也不多言,安静的陪在孟珏身边。
两人绕过地上的碎石残瓦片,来到昨天九敏说的偏僻院落。院落里有个枯井,七零八落的放着一些木棍。因在放在最逼仄处,没有被太多被大火燎过的痕迹。只不过因有堵高高的院墙,又栽种着几珠大树,整个院子白日里找不到太阳,即使在白天也透着一股阴冷的死气。
蜡黄色的荒草抹过了膝盖,随风摇晃。
孟珏一脚踏进院子,就觉得胸口异常闷,喘息时会有轻微的痛感。他手里化出一张灵符,捏在指尖在门前停住步子,抬了抬眼皮。
伸手将站在他身侧的沈玉,拢到了身后。
沈玉走进院子的时候,就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捂着胸口,呼吸凝滞使得他脸色微微泛白。
“孟珏。”出声时,连他自己都怔了一下,声音沙哑的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孟珏没有回头,温沉如水的声音,似乎能安抚一切的不安:“忍一忍,一会就好。”
他即使没有回头,也能准确的在身后摸到沈玉的手。
沈玉的手冰凉,被那双大手握住时不由自主的一颤。
孟珏抓着他手放在自己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