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的身子剧烈颤抖着,黑色的液体从下巴颏滴下来。还没有落在地上,就已经化成黑雾消散。
亡灵是没有眼泪的,哭出的眼泪也不是真正的泪水,而是在自损亡魂。
孟珏冷漠的看着方正哭了一会,没有开口的意思。煞镜之中,被怨灵主困缚的亡灵已经经历过千万年。全身怨念,没有理智。完全不能用人性来思考他们的一举一动,真或假,信或不信,对他来说是一念生,一念死。
方正哭了一会,忽然停止了哭声。目光呆滞的看着孟珏,半响又忽然笑了,肩膀因笑的剧烈而过分抖动:“方府二十八口人命,都是拜你所赐。”他收了笑声,声音冷森森的:“八百年了,终于要到头了。”
孟珏的眸子微眯起来,“啪”的一下用打火机点燃了叼了半天的烟:“你认识我?”
方正冷笑:“化成灰,我都能认得你。”
孟珏深吸了一口,白烟缓缓的从口中呼出。像是链锁一样,缠绕在了方正的身上。却只停留了两秒,就消散不见:“方府二十八条人命,你这帽子也给我扣的太大了。我何德何能,担不起。”
方正周身的怨气因为烟中的安魂符收了些,但声音冷的像是被冰雪包裹着:“就因为你孟公子一句话,我们在这里被困了近千年。你敢说,这件事与你无关?”他冷哼一声:“你入了轮回,但你造的孽,玲珑镇的千条人命。哪一条,都有你的痕迹。”
孟珏被气笑了,他掐了烟,站直了身子。一双眼睛里透着厉色,杀意裹满了全身。他这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污蔑。他冷声质问:“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他动了气,不弃刀发出嗡鸣的震动,几乎要出鞘。
方正忽然腾起,悬在半空:“孟公子、孟珏、孟百户……你当年微服探案,用美色迷惑众人。玲珑镇中的所有人都恨不得扒你的皮,喝你的血,啃你的骨。今天我就要用你的血,慰藉玲珑镇所有的亡灵。”他说完,周身卷起万丈黑雾,伴随着凄厉的鬼啸。如利剑一般飞向孟珏,伸出锋利的长指甲。
不弃刀发出一声尖啸,破风而出。
厉光一闪,却只是斩断了方正的长指甲。
因为,就在方正的指尖从逼近孟珏脸前时,他们不远处的房间大门忽然敞开,一身红衣的女子一抬手,浓烈的黑雾冲向方正,一击将他撞向远处的假山。
方正撞在假山上后落地,瞬间消散不见。
不弃刀在空中转了一圈,朝着假山而去。
孟珏轻叱了一声:“回来。”
银光一闪,不弃已经回了刀鞘。嗡嗡的颤着,似乎在抱怨。
孟珏抬手轻拍了两下,不弃刀迅速安静下来。
孟珏朝着厢房望去,房门口站着一身大红喜服的女子。喜服的颜色鲜红夺目,像是刚从染缸中捞出来似的,脚边落了一滩红色粘稠的液体。喜服上绣着金边,在昏暗的烛火下闪着金光。她的两手拢在袖子里,头上盖着盖头。
孟珏不动,那新娘就笔直站着。从她出现开始,四周的空气就在迅速的降温,窗棂上爬了白霜。红灯笼摇曳了几下,在霜冻之中,灭了几盏。
两人无声的对峙,最后还是新娘子败下阵来,先开口:“方正年纪大了,脑子记不清。吓到你了?”她的声音有点空,却异常的柔和,能听得出来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个盈柔温婉的女子。
孟珏问:“你是方拓?”
新娘不答,但身子明显颤了一下。她侧身往一旁站了站,示意孟珏进去。
房间是女子特有的闺房,分左右两个耳室。正中案桌旁摆着两张高背椅,墙上挂着一副画像。两侧是东西耳室,一边是卧榻,一边用屏风隔开,做成了书房。
孟珏跨过门栏的动作,随着看清墙上的画像一顿。随即又像是无意间扫过,面色淡然的走进了房间。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