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的考验,她必不能让他再起疑心。
她固然可以现在就失约离去,但还不到时候。
众神的欢宴总是持续很久,上次为赫尔墨斯而兴办的那场就足有三天三夜。即便知道阿波罗可能要几天后才回来,架势还是要摆好。况且有依恋症候的也不止阿波罗,无时不刻地黏在一起几天后,陡然分开她反而有些不习惯。眼下除了等待,她无法定心做任何事。
达芙妮等着等着,就在神庙深处睡着了。
子夜,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熟悉的气息靠近,便自然而然地靠过去。有谁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和脸颊,她半梦半醒地睁眼,见到满室生辉的月光,以及在这清光中丝毫未显黯淡的阿波罗。
达芙妮翻身向窗外看了一眼,满月悬于高空,塞勒涅的车架尚未开始回程,她并没有睡很久。
“您那么早就回来了?”
“我的心思不在宴会上,狄俄尼索斯罚了我一杯酒后就赶我走。”仿佛害怕她听不出言下之意,他又补充,“我不想让你等太久。”
“下次再有神筵,你会在我身边。”这么说着他便俯身吻她。
她笑着缩了一下:“等等,狄俄尼索斯怎么样?”
阿波罗不满地顿了顿才答道:“当然很好。他眼下受到认可,是庆典与狂欢的守护神,同时也庇佑着多汁果物的生长,戏剧与酒也是他的领域。”
“我之前一直没问,狄俄尼索斯对吕库尔戈斯施加了怎样的报复?”
阿波罗面现犹豫之色,达芙妮闭目:“请告诉我。”
“他让色雷斯王发疯,将他的亲生子认作藤蔓砍断,而后又杀死了自己的妻子。他清醒时已经迟了,色雷斯的土地受诅咒,从那天开始就没有再长出一颗果子。他周围的人在梦中得到启示,只要色雷斯王还活着,果物就会绝迹于色雷斯。于是他们将吕库尔戈斯绑上潘盖翁山,用马匹将他撕成碎片。”
达芙妮沉默片刻才说:“我想……这是他必须做的。”
阿波罗蹙眉:“色雷斯王险些害你丧命。你不该同情他。”
“不是同情,我当然也希望他得到惩罚,只是——”她没将后半句说出口。
只是这种惨烈到荒谬的方式,愈是彰显神祇的威能,便让她胸口的憋闷愈发难以纾解。
“其他神祇没有对您做的第一个预言做出反应么?”她抓住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新话题。
阿波罗眸光闪了闪,淡然道:“他们没有理由阻止第一个预言成真。”
如果能避免塞墨勒的惨剧那般众神的争端就好。达芙妮松了口气,便随口问:“神筵上还发生了什么?”
于是阿波罗用言语描绘了宙斯领头为狄俄尼索斯致意时,赫拉的精彩表情——与阿波罗那时候不同,由于塞墨勒和色雷斯王的事,万神之王与天后似乎勉强达成了共识。赫拉会接受狄俄尼索斯奥林波斯神的位置,而宙斯对她的干涉不再追究。
阿波罗对她几乎毫无隐瞒,寥寥数语间门将奥林波斯神间门的错杂关系展露在她眼前。她甚至因为他的敞开心惊肉跳起来。知道一些内部秘辛的人往往只有两种选择,一是被消失,一是加入对方。
最后,阿波罗看似随意地提及:“我走前给他们弹了一首曲子助兴。”
“是怎样的曲子?”
阿波罗一抬手,指间门已然多了一把里拉琴。他看着她,声调放缓:“想听吗?”
达芙妮没多想:“如果您愿意的话。”
“当然。”
于是阿波罗拨动琴弦,圆润饱满的音符立刻自他的指尖滚落。这是阿波罗第一次在她面前演奏完整的乐曲,达芙妮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懊悔:她几乎忘了他是音乐的守护神,也就没有想到掌握有音乐权柄的神祇弹奏出的琴曲会是多么美妙、又是多么有毁灭性的东西。
曲子的旋律并不复杂,却在无可比肩的精妙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