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达芙妮只能给出这个答案。
考验来得太快, 不给她留丝毫推敲对策的余地,她只能顺着思绪的潮涌即兴发挥:“我之所以没有告诉您,就是因为我知道您会立刻再次对我生出怀疑。”
“没有告诉我……”阿波罗低声重复,被逗乐似地勾唇, 眼睛里却毫无笑意, “不是蓄意隐瞒?”
达芙妮回避着与他对视, 听到后半句眼睫一颤。
他离她更近了,神圣而庄重的气息笼罩她,存在感比往常更为强烈。凭借神明的力量逼迫弱小的存在做任何事都轻而易举, 与意志无关, 她的躯体不由自主发抖,想要坦白, 想要臣服。但那巨石压顶般的重荷仅仅持续了一瞬。
阿波罗随即收敛起了气息, 但那也只意味着他打算以另一种方式继续质询。
“狄俄尼索斯‘恰好’也完全没有提起这件事,这是巧合吗?还是说,这就是你与他共同保有的那个秘密?”他手上力道加大, 没到令她疼痛的地步,却依旧让她不安,仿佛那抬起她脸庞的指尖随时会下移到咽喉掐住。
“和他联手欺骗我, 很有意思吗?”阿波罗的吐息化作细密的水泡拂过她的嘴唇,像个很轻很轻的吻, 彼此的躯体都还记得那是什么感觉, 他僵了僵, 听上去有些咬牙切齿, “那是否也是你转移我注意力的手段?”
不能让他顺着这条思路走下去, 得转回正题。
达芙妮不再躲闪, 看着神明冰冷的眼睛为自己声辩:“我不知道厄洛斯为什么要出手援护。也许祂觉得您对我有那么一丝在意、因而我就有了继续利用的价值, 又或许那只是祂的一时兴起。我不过是个宁芙,又怎么能够揣测神祇的意图?”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没法为自己辩护,但我没有违背那时以斯堤克斯之名许下的誓言。否则我根本不可能还站在您面前。”
“你没有违背冥河之誓,那又如何?一次是巧合,两次可以当作稀有的偶然,三次、更多次呢?确然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你与厄洛斯有特殊的联系,但有太多事你们同时牵扯其中,却没有明面上的交集。”
阿波罗的鼻尖滑过她的鬓角,向上穿入发间深嗅,擦着她耳垂翕动的嘴唇吐出词句:“我和阿尔忒弥斯一样是个猎者。而所有猎人都知道,当眼睛看不到线索时,应当相信直觉。因为不论是野兽还是别的生命,只要经过就不可能不留任何痕迹。”
说话间他那像狎昵、又像在索敌的小动作没有停。达芙妮知道不可能,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既怕他真的在她身上找到什么可疑的气味,又忧心躲闪会坐实他的怀疑,于是只得强忍偏头躲避的冲动,贴着墙一动不动。
良久,阿波罗终于后撤,以难解的表情宣告结论:“达芙妮,你藏着某个巨大的秘密。”
“……”
“即便我不是赫尔墨斯、不如他那般精通欺骗的技巧,我也不至于不明白一些简单的道理,”他弯了弯眼角,语声称得上柔和,吐出的词句却让她颤栗,“比如,没有撒谎不等于坦白诚实。”
达芙妮拼尽全力才维持住表情。
“拙劣的骗子才会修筑空中楼阁般无根据地编造谎言,更高明的那些……”阿波罗以指尖勾勒她的唇瓣,按压,摩挲,揉弄,温存细致的动作中透出一丝怨怒,“他们会省略关键的事实,颠倒先后顺序,营造出状似可信的无稽之谈。”
她深呼吸,任由冰冷的海水灌入鼻腔和喉管。得益于海洋女神的祝福,迅速经过的水流不会令她窒息,只会摩擦呼吸道柔软的内腔留下刺痛,而她正需要这生理上的痛意保持清醒。她任由被当面质疑的委屈和不甘心流露出来:
“如果您已经为我定罪,何必再向我求证?我说什么您都不会相信。”
阿波罗像是被她的话语击中,兀地松开她,注视她片刻后才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