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深吸一口气,显然被她弄得无话可说。
令人不安的沉默中,达芙妮用枝条上的每片树叶听到轻却明晰的足音靠近,感受到奥林波斯神身上那宁定神圣的馨香。血管中灼烧的疼痛忽然减轻了,她难以抑制地想靠近,渴望汲取更多,随即一个激灵。
她不能让阿波罗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她也不希望他记住她更多难堪的模样。
“不要过来!”她捂住脸尖声喝止,身周萦绕的枝条倏地收缩,在她身周环成密不透风的一层屏障。
阿波罗不为所动,捉住一根枝条向旁拨开,作势要强行突破。
达芙妮抽气:“痛--”
阿波罗的动作微微停顿。只有片刻。他随即继续拆解枝条,利落又迅速,手上力道却远远比看起来轻柔,没再弄痛她。
她试图调动这些树枝阻止他进逼,但勒托之子的指尖散发着神圣的辉光,触碰到的枝条就像拧干了水分的海绵,眨眼间就缩短变软,混杂在宁芙金棕色的长发之中,犹如一根根缀着叶片的细长发辫。
绿叶与枝桠的屏障顷刻间飞快瓦解。
阿波罗松开挡在面前的最后一根枝条,那嫩枝却十分眷恋地探出尖尖,勾住他的手指绕了一下,才缩了回去。宛如小动物不由自主示好的长尾巴。
再看达芙妮,她对此一无所觉,依然抱膝蜷缩着,头甚至埋得更低了。
阿波罗手落回身侧,虚握成拳。他等了片刻,终于主动打破沉寂:“发生了什么?”
达芙妮扣住手臂的十指收紧,嗓音低哑:“我不知道……醒来之后,树枝就从我头上长出来了……”说着说着,她才忽然察觉到喉咙正灼烧似地作痛。她好像很久没喝水了。
“所以你才连续几天都没向我的塑像献花?”
她愣了一下才理解他在说什么。哦对,还有献花这事。思考还没恢复运作,更像融化的一滩云,她没有力气为自己辩白,索性沉默。
“这几天你一直躲在这里?”
她点头。
阿波罗无言地看了她片刻,唇线绷了一下,口气也变得生硬:“你为什么不向我求援?”
达芙妮过了数拍才抬眸看他,下半张脸依旧藏在手臂后。
阿波罗眨了一下眼睫,像是要确认映入眼瞳的并非幻象。她浅绿色的眼睛不再焕发燃烧般的光彩,反而死气沉沉,透出久病之人深入骨髓的疲惫。向他祈求痊愈的凡人之中,有这种眼神的数不胜数。但似乎不应该是她。
她立刻又低下头去,清清嗓子,声音还是有点哑:“我该怎么向您求救?”
“呼唤我的名字,向我祈祷。”
达芙妮沉默,他看不到她的脸孔,但确信她笑了。那种扎眼的嘲弄的微笑。半晌,她才轻声说:“我忘记了还能那么做。”
阿波罗没说话。
“比起祈祷了但您没有搭理我,我宁可什么都不做。”她这么说的时候,头上刚才勾住他手指的那簇嫩枝怏怏地耷拉下去,叶片也卷曲起来。她好像放弃装乖了,又或者只是精疲力尽,说话有点不顾尊卑:“毕竟您一走就是那么多天,毫无音讯,我都要以为您彻底把我忘了。”
阿波罗抬起眉毛:“你在责怪我?”
“我怎么敢。”
“遮掩真容说这等狂妄的话可以视作不敬。抬起头来。”
达芙妮颤抖了一下,没有动。
阿波罗突然转身出去了。
她把额头抵到膝盖上,闭上眼睛。她不该以这种态度对阿波罗,她该感谢他,向他撒娇,或者干脆晕过去求个拥抱,诸如此类理性的考量宛如遥远水面上方传来的语声,太远了。短暂的喘息过后,她又沉进沮丧的泥沼深处,甚至比之前更深。死期似乎还没到,但阿波罗对她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甚至没关心一句她还好吗。
糟糕,有点想哭了。
阿波罗的气息又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