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计可施。如今突然自己碎了,化了,虽然仍旧在喉咙里留了血气,但终归不再重要了。
的确,绣娘不愿意承认,自己溺爱了儿子那么多年,为他天良丧尽,最后却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
她甚至都不敢回想,之前在周宅外,她真切地感受到儿子心里的那股恨意滔天。
荒唐吗?
其实她跟儿子的灵魂寄生在一起太久,已经命脉相连。
当这逆子不管不顾,强行从她身体里割裂出来的时候,死亡于她而言,近在咫尺。
这逆子不知道吗?
他再清楚不过了。
吃尽苦头养大的亲儿子,就这么绝情狠辣,甚至试图吞噬她的最后一丝精血为养料。
若不是这个这外头接应的鬼东西走的太急,怕是绣娘这最后一口气也保不住。
这是她的儿子啊……
绣娘的视线突然虚无了起来,闪过一些人影,却看不见模样。
她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儿子到底长什么样子了,唯独这股叫母亲的执念化成了一根刺,扎得深可入骨。
想到这里,苏秀的身体突然开始剧烈颤抖!
细高跟女子一瞧,愁容满面,“完了,这下彻底不行了。”
就是很可惜自己的这口鬼气,本来预计好歹能撑几个时辰的,没想到上了辆油耗量那么大的车,没多会儿就用没了。
人死如大厦将倾,颤颤巍巍地往下,勉强一口气绷住。
可真要到了连这口气也绷不住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削筋断骨,瞬间坍塌一地。
绣娘怔怔地躺在地上,骨肉都碎到泥泞。
唯独有那么几处看起来还完好的肌肤,如生人一样——如果林夙看到了,会一眼认出那是曲久云可怜她,帮她设法修复的一些。
她费劲地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子,视线从苏烟马蹄下的汲灵蛇处掠过,却再心如死灰地再也没有丝毫停留。
最终,落在了苏艺半透明的魂魄上。
声带也已经脆弱到了极点,如破败的风箱,她最后用嘶哑模糊的音调,对周夫人说,“我……对你不住啊……姐姐……”
话音弥散在空气里,如同这具残破的躯壳一样,再也无法回溯。
终其一生,这个小时候为族人活着,后来为男人活着,再后来为儿子活着的女人,直到最后,怕是也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
可悲,但不自知。
周夫人愣了很久,连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拿出什么样的情绪来对待,只能最终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问道,“她就这么……完全没了吗?”
虽然她死了很久,但一直以厉鬼的样子待在阳间,对下头的情况犹如新鬼一般无知。
只是看着绣娘的身躯腐朽化尘,飘荡在招魂灯下很快就没了踪影,心里头多少还是带这些酸楚。
细高跟女人在小礼服上擦了擦手,觉得自己刚刚摸过死人有点晦气。
顺便回她说,“如果像你这种魂魄完好的,了结了身前事后,就能跟着鬼差回地府去等发落了。但是她这种魂魄不全成这样的,大帝来了恐怕都无计可施,散就彻底散了。”
周蝉偷偷地瞪了她一眼,什么叫像你这种魂魄完好的就带回地府发落?
这话虽说不错,但不能更委婉一点吗?
拿谁类比不行,非得直接刺激他夫人……
然后,周蝉抬头小心翼翼地瞥了苏艺一眼,却刚好对上一双温和润泽的明眸,平和的那么熟悉,仿佛穿过时光悠长的空虚,终于到达了最踏实的地方,明晃晃地写着没关系。
如当年的样子。
周蝉突然觉得从眼眶酸到了鼻尖,差点就掉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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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人在阳间,没有那么多鬼气好汲取,秦闻的手经过了这么缓慢的过程才终于修复成原样。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隐去了自己额上的冷汗,捉着林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