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彭龙瞟了一眼屋外摇摇欲坠的季云裳,神色复杂。
他觉着,他大约是明白了魏大虎的意图。
魏大虎担心自己死了,这小娘子要伤心难过,说不得还会殉节,所以就故意整出这一出,故意与他联合,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如此,小娘子气他恨他还来不及,又哪里会去做傻事?
不得不说,这一招表面看起来很伤人,但其实却是为了连氏好。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人在死之前,都希望活着的人最终忘记自己生前的恶,只记得自己的好,如此一来,即便自己死了,活着的人也能一辈子缅怀自己、记着自己。
可是魏大虎却反其道而行之,不是因为他不想要那小娘子记得他,他明明想得很,比这世上任何人都想。可是,如今,他只想要那小娘子忘记他、怨恨他。
因为只有她怨恨他、忘记他,她才能丢下包袱,更好地活下去!
这般深沉的爱,这世上怕是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将心比心,至少他是做不到的。
但是,这正是他目前最喜欢看到的。
那连氏有情有义,若是知晓魏大虎是因为她而死的,必定会愧疚,说不得真的会如魏大虎所说的,自残而亡。
他才不要!
他也想要连氏喜欢自己,就跟喜欢魏大虎那般。
所以,他要陪着魏大虎演完这出戏。
“真的?你真能哄得她像服侍你那般服侍我?若是如此,我一定给你请郎中治伤。你
这不过是外伤,能治好的。”彭龙又看了一眼季云裳的方向,道。
魏大虎:“那是自然。你凑近些,我给你说说要摸她身上哪些地方比较容易令她动情。她呀......”
“住嘴!你不要脸!!”季云裳气得身子发抖,怒气冲冲走了进来,怨恨地看着魏大虎。
魏大虎听到这声音,眸子沉了沉,随即飞快看了彭龙一眼。
彭龙会意,讥笑了两声,起身离开。
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魏大虎和季云裳两人。
魏大虎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被季云裳听到了,有些不堪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季云裳见状,心里越发觉着冷:“我从来不知晓,原来在你的心里,是那般看我的。五年了,我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将你当成自己的夫君一般敬重,到如今,才明白,原来这五年的时光,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所有的喜欢,所有的宠爱,所有那些令别的小娘子们羡慕嫉妒恨的情义,都是假的!
全是手断。
是令她心甘情愿被他侮辱的手段!
不得不说,他成功了。
他用了这世上最隆重的礼节来迎娶她,让全天下的小娘子都羡慕她,可他的心里,只是将她当作一个妓子罢了!
季云裳越想越气,越想越觉着心冷:“装了这么久,真是为难了你了!若不是这回我恰巧听到,怕是还会被你蒙骗欺辱不知道多久吧?真厉害!佩服!!”
瞧着她难过伤心的模
样,魏大虎心如刀绞,恨不能冲上前去抱着她,求她原谅,与她和和美美一辈子。
可是,他不能。
如今是什么情形,他比谁都清楚。
彭龙不会放过他。
蒲城又回不去。
他身受重伤,想来时日无多了。
他死了便是死了,他不怕,也不悔。
这一辈子,能与她做了五年的夫妻,与她换好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值了。
可是,她还这般年轻,她不该被他拖累,做个清苦的寡妇。
他不愿她这般!
她那么好,那么好,他原本就配不上她,她值得嫁个更好的郎君,被那郎君捧在手心里呵护。
原本以为可以护她一世的,没想到他做不到了。
是他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