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阎王殿走一趟回来,想清楚了是么?”陈昆的话带着两分刻薄,又在故意让何有难堪。
何有道:“想清楚了。”
陈昆感觉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
何有总算同原主记忆里的周枋见了面。
周枋即将十六,年纪不算大,但身上的气质和陈昆不同,他穿着竹叶青刺绣的袍子,居然有点君子端方的味道。
“周枋,我向你道歉。”
“我不是短袖,之前那些行为,是因为我把你当做榜样。”
例如收藏他丢掉的字画,之类的。
“希望你能原谅我。”
“这些误解如果使你不舒服了,我愿意解释。”
周枋站在窗边看她。
何有低下头,避免了与他的对视。
这个世界不在乎一个不受宠的杂种的命运。
周枋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他朝何有问:“怎么弥补。”
何有想了一下:“随你安排。”
周枋似乎在琢磨何有话里的意思。
过了一小会,他朝门口的看戏的陈昆等人看了一眼。
“吴师布置的抄写完成了么?”
此话一处,引起了死一般的沉默。“没。”
“不说我都忘了。”
“吴老头会罚死我。”说这话的人打了个冷颤。
他们随着陈昆的转身,将视线落在何有身上。
“那就请你在明日第七堂课之前,将他们的抄写送过来。”
“加上我的,一共八份。”
“完成了,此事一笔勾销。”
“在学堂里,我们当从没见过你。”
“没有完成,你从我的眼前消失。”
“如何?”
何有听到是抄写,抬头看了一眼周枋,她问:“只需抄写吗?”
“是,你答应了?”
“好。”何有点头。
当然好。
抄写而已。
可在旁人看来,何有应下这份差事,无异于找死。
谁都知道,吴夫子的抄写,要求苛刻。
可这对何有而言,比练剑简单。
很快,有人走过来告诉何有抄写的内容。
是庄生的《逍遥篇》。
提到《逍遥篇》的时候,众人都是一副头疼的样子。
这个世界以武为尊,但学堂偏偏有文课。
教他们文课的吴夫子每每给他们布置抄写任务,都要求书法合格,不能错少一字,不能出现涂痕,否则重抄一直到符合要求为止,看似简单,实际上写好一份难度极高,更何况是八份。而吴夫子修为却还是整个书院里最高深莫测的,因而学生们谁也不敢忤逆他。曾经学堂有刺头顶撞吴夫子,以为吴夫子一介书生,没有还手之力,谁知下一秒那人便被吴夫子单手拎着扔出了学堂,背肿痛了七天七夜才好。
几个人把规则都告诉了她。
他们以为何有会反悔,没想到她只是轻描淡写点了点头。
“我尽快完成,但如果笔迹一致何如?”
陈昆:“你能完成再说。”
“还真以为自己能写完了似的。”
何有看了陈昆一眼,倒也没生气。
她将几人递过来的纸卷好,便礼貌地表示要先离开。
没人阻拦她。
何有走后,陈昆朝周枋问道:“难道他伤的是脑子?”
“不过半月时间,一个人前后性格变化怎么这么大。”
周枋:“不知。”
可何有第二天上午,便将抄好的文章送到了他们手里。
打开宣纸,何有的笔迹映入眼帘。
哪怕每个字都非常清晰,但是银钩铁画,仿佛字和字之间,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可送来的人,低着头,态度温驯,仿佛没有一点脾性。
“这是你写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