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烛把这份安定藏在自己那个小房间的抽屉里,她每日跟着大伙晨起练习,不曾懈怠。
在京剧日渐式微情况下,这家民营剧团因为跟淮京城里往上数几辈的“皇亲国戚”走的近,在传统曲艺江河日下的前景下仍能保持这自己的一分市场,演出活动还算是比较多。
只是去的大多是剧团里来的早的人,外头的演出活动,自然是落不到兰烛头上。
剧组里有些名气的在舞台上能独挡一面的那几个都有自己的住处,自然不用是挤在四合院的集体宿舍里,剩下的一些,大多跟兰烛一样,京剧艺术院校职业院校毕业后就背井离乡,在槐京城孤单一人,大伙都明白一个道理,现存的市场就这么大,哪怕考上个考上国戏、中戏等有名气的大牌艺术院校的,毕业之后也不一定能分得到这个市场的一杯羹,更何况他们这些被“优胜劣汰”下来的野生戏剧演员了,多少人在这个市场上奋斗一辈子,不吃不喝把赚来的钞票叠在脚下垒成一摞高都够不着淮京城巍峨的南城门一角。因此,大伙说穿了都是竞争关系,在这种没有编制没有保障的民间剧团里,强过别人,管好自己,才是安身立命之道。
这个道理,兰烛以为自己应该是明白的。
只不过组长带着几个女生到兰烛的房间里,几个人围着她的床铺指指点点,最后定下来“就这间”的时候,兰烛才明白过来,抢先在他们动手搬东西之前把窗户上的小泥人收下来塞进自己的包里。
他们说,按照道理,兰烛这样没戏可演,在剧团里没上过台面的演员应该去睡大通铺的。
兰烛说她都已经睡进来了没有把她再赶走的道理。
其中一个女生却过来说那是因为之前还空着一张床,但是现在,剧团里又来了一个女孩子,这姑娘一来就登台演了一个小配角。
兰烛看着林组长。
林组长有些回避兰烛的目光,支支吾吾,“按照先来后到的道理,让你搬走的确不合适,但按照我们剧团的规矩来说,她上过台,没理由她去住大通铺的。”
“是啊,能者上位,是我们的团训。”两个女孩子帮衬着说。
兰烛一直垂落的手微微发抖。她克制地攥了攥手心,而后胸腔微微起伏,低头收拾东西,出门。
兰烛拿着东西去了大通铺,走到最后面,找到一张被杂物堆的乱七八糟的床,把东西放下来之后,抬眼望去,五六十个平方的大间上下铺地堆积了三十多张床,箱子敞开着被扔在过道里,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堆未洗的衣服。
她没有着急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只觉得这原先不通风的屋子里压抑得人难受。
她出了门,往宿舍区后面绕,墙外头是条人工河,那儿空气好些。
院子围墙后头一矮墙,矮墙后面有一个被茂密草木遮盖的围墙,那儿立着半身高的竹木棒,本来是给地上的牵牛花做的支架,但春夏还未来,此刻放在那儿的就是一堆废竹子。
兰烛拿过一根,在手上掂了掂,觉得这分量正好。
她背手挺立,右边拿着竹棍子,中指和无名指指缝里轻轻一换,那竹棍轻巧地就开始转了起来,而后她手腕又灵巧一动,竹棍尾被她握住,手腕施力,随即划出几个漂亮的迎面花来。
练功房的花枪支数有限,兰烛难得能分到一支练习,而如今身在后院里,这竹竿子虽不及花枪趁手,但好歹能上手练习,后院倒也清净无人打扰。要知道这基本功一天不练就会退步,马虎不得。
她连起功来犹如老僧入定一样,沉醉其中。
吴团今晚邀请了槐京影视王家的王家公子哥王凉来。
按照吴团如今的身份,即便做东铺张邀请,如今声明在外,盘踞影院半壁江山的王家也是他邀请不到的身份,但恰好王家公子王凉爱倒腾些古玩异物,偏偏吴团也是个痴迷的收藏爱好者,不知是吴团投其所好,还是爱好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