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古国悠悠
庭院深深,皎月盈盈,在朦胧如轻纱的月华下,青绫宫万籁俱寂。
夜风擦过枝叶,发出簌簌低吟。清冷的月光落在花叶上,把上面的水珠映得晃晃的,仿佛是天幕上的星辰落在了里面,但由于太过沉重,又从上面滑落,碎得满地闪闪晶莹。有几只小雀在树梢高高吟唱,时而追逐着从东边消失在西边,敏捷地穿行在漆黑的枝丫里,展示着高超的飞行技巧。忽然,一只小雀停了下来,望向花园里那道轻灵的身影,在它眼中,月光仿佛有了形状。
庭院中刚迎过一场奇特的雨,它伴着月影映着星辰悠悠落入人间。那道美丽身影穿过小廊坐在中心石亭里的石墩上,望着月雨凝思,眼中流露着一种复杂。她时而用手抚摸着隆起的肚子,感受着从手心传来的生命的悸动,嘴角便也情不自禁的舒展开来,弧度竟要比天幕上那轮月弧还要精致。但又忽然想起什么,立马忧郁起来,坐立不安,恰好月雨了无痕,便在院中踱起了步子。
身怀六甲的她并不觉得身体的拘束,步履轻盈如风,也许是受到院中景致的吸引,不自觉放慢了许多。她觉得月辉沐浴下的庭院仿佛一件玲珑细腻的衣裳,没有一丝一毫的重量,就像墨汁落入水中那样在微风中徐徐氲开。她想这样美的景物会不会透过自己的双眼传达给腹中的孩儿呢?伴随着鸟儿的啁啾,她低声吟唱起了歌谣,仿佛觉得光有景物是不够的,还得有音乐,这样的画面才完整。
她缓缓屈身,目光锁着一株寻常的树木,这树长得挺拔,枝杈很多,宽阔的叶子缀满全身,在叶子中间,像天幕上的星辰一样散落着无数花苞,花苞尚且紧实,离绽放还有一段时日。就在她抚摸着花苞遐想时,身旁空中亮起一团淡淡的光斑,紧接着像水面荡起的圈圈涟漪泛动起来,一个身影从涟漪中徐徐走出。精致的颜容,典雅的穿着,看着很是娴静,颇有些织华女子的古典端庄。
当她看到眼前这位“病人”又不听自己的劝告做着如此危险的举动时,怒从眼中生,却是凭空变出一件白色披风来,为她小心翼翼地系上,并搀扶着她就要往寝宫里去。那模样,就像在呵护蒲公英。
“我,哪有那般娇弱,”孕妇温情的笑了笑,“我喜欢这里。”
“好,但不许久待。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怎还这般顽闹。”女子挽着她往石亭缓步走去 ,一面唠叨着从大夫那里听来的嘱咐,一面细心询问最近身体有无恙否。当她见到石墩上空无一物,白惨惨地可以想见得有多硬多冷,又是凭空取出一个垫子,也不知什么做的,看着像云一样柔软。
“没了我在身边,都不会照顾自个了?”在孕妇落座的瞬间,她打趣道。
“细细想来,还真是如此呢!好在多亏了这主女的身份,服侍之人自不会少的。”主女遥遥看向远方,“今夜她办事去了,那丫头可也心细着呢!”
这话的后半句听得女子心中不是滋味,正欲酸苦她几句 ,被她先开了口。
“她的孩子出生了吗?”
“三天前,母子安好。不过看不出和她有什么相像的地方。”
“奇也奇也!尚是襁褓婴孩,能看出甚来才奇了!”主女噗嗤笑言。
“我感觉不到她。”女子却很认真,细细回思,“在华胥时,我与她有过几面之缘,不太像,真的不像。”
主女沉吟一番,觉得此事甚为玄妙。
“靂娘,得辛苦你一趟了。”
“我们彼此,如辅车相依,你只管吩咐就是。”靂娘由心而言,眼中漾起波澜。
“我想你留在她身边,一来护她周全,二来留心观察她的变化,也许会有我们忽略的东西。”
靂娘一声答应,又问,“渁最近也动起来了,要不要盯住他。”
“无碍,随他去就是。”主女望向院中的那颗树,月光朦胧树影婆娑,远远地难见叶间藏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