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司年把人带回了府里,却任凭下人安排,让她做了最底层的粗使丫头,还冷眼看她被别的丫头指指点点、不管她在相府处境艰难孤立这明明就是她一句话就能替她解围、又能施恩于她的事。
以司年的性子,不论那人是不是方眷,这种不费力又能得人情的事情,她是从来不会拒绝的。
这几乎是融入她本能里的事情——博得身边所有人的好感。
她不去做,就好比葛朗台捐钱修建圣母院、严监生大白天点了一屋子蜡烛,惊掉下巴!
但系统没有下巴,只知道司年没有半点施于援手的意思,哪怕她们两年前曾一同葬身大火,但她好像忘了她,又好像没认出来她。
转眼,已经是阿奴入府的第二个月,昨夜的一场暮春阴雨,零落了满院子的花团锦簇,唯有廊下的垂丝海棠侥幸躲过一劫,却也已经是绿肥红瘦的残景。
司年晨起有些发烫,是故未能去赴三公主府上的寿宴。
过寿的是三公主的婆母,永定候夫人,今日天气虽不大好,可去赴宴的也不在少数,就连皇后也去坐了坐,席上听闻司年病了,便指了太医来瞧。
瞧过之后,大丫鬟碧桃去送太医,屏风一撤,一股凉风激得司年咳了两声,见司年起身往外走,身旁的碧溪立刻为司年添了件湖青色素锦披风。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清清泠泠地,是檐上雨落入地上小水坑的响动。
廊下挂着只白毛鹦鹉,见她出来了,就点着头叫“给小姐请安。”
司年和碧溪站在廊下逗鸟说笑,阿奴就在院子里扫地。
院中央的石子小路上满是吹落的残红,阿奴扫完了石子小路,又去把树根地下的花瓣扫出来,湿漉漉的土块弄脏了青白色的石子小路,碧溪一发现就立刻竖起了眉头。
“你怎么做事的,不知道小姐的规矩,树根地下的花瓣是用来做化泥的,不让人扫了的吗?你瞧你弄得路上都是泥,还不赶快打水去洗,傻愣着干什么?”
阿奴是贼,但没学会卑躬屈膝和眼神闪躲,她偷东西被抓的时候,也从来是“我穷我当然要偷,你被我偷了算你倒霉”的理直气壮,所以被偷的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被偷,他们对外说的,都是自己被个狗/日的小泼皮给抢了!
更别说她听人训话的时候,也从来是用她那双乌黑的眼眸直直地盯着那人,盯得人毛骨悚然,汗毛倒立。
这也是兰院的丫头们不喜欢她的原因之一,她和这里的规矩格格不入,简直就是桃源外的异类,处处彰显着她的棱角和攻击性。
不过今日,她的目光都在碧溪身旁的小姐身上。
她里头穿着一身比小米黄略浅的长裙,外头的那件披风不知道什么料子的,随着微微的摆动,像是映着月光的湖面一样泛着粼粼的光。
她没盘发,更没戴什么首饰,一头黑压压的发丝尽数垂在脑后,愈发衬得她带着几分病色的皮肤白,比刚出锅的白馒头还要白、还要软。
而就在那净白的手指尖,捏着一朵小小的花儿,听她们刚刚说,那花儿叫垂丝海棠,花朵朝下开的,长着长长的茎,粉红色的,被那只白毛鹦鹉叼碎了一瓣花瓣。
她也正看着自己,一贯含笑的眼睛里没有厌恶和怀疑,没有嫌弃和抵触,风吹动了她的发丝,那弯柳叶儿似的眉轻轻一皱,她忙用手帕捂着唇,手指尖的花瓣被风吹到了阿奴鞋尖上,谁也没在意,她又咳了两声。
这人就连咳嗽也是温温柔柔的,碧溪顾不上骂自己,忙去给她端茶。
小姐却在回廊下的栏台上坐下了,她朝自己招了招手。
离得近了,阿奴又确定,小姐不仅比馒头白、比馒头软,还比馒头香。
“你脸上的伤怎么还没好,上次给你的药膏不好用吗?”
小姐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并不妨碍她眼里的关切温柔,阿奴近乎莽撞地望进那双眼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