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来没有遇到她,会不会更好一些。如果她真的死在了千军万马之中,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作为大幽的储妃,带着尊严与荣耀死去。
不用如此沦落落魄,不用从一个帝王身侧辗转去另一位帝王的身侧。
如今这般天下,即便他知道她是谁,又能如何?
收为养女养在身边?风斐自嘲地笑了笑。等她长大,按血统来说,估计会长得与紫绛太后一般无二……就连他自己,也说不准会不会对那般容貌动心。更不肖说万一有人发现,不,肯定会被发现。他多年经营也将随着她的身世暴露而毁于一旦。
每日里他骑着快马路过市集的时候。都会看见傅缱容缩在角落里,马蹄扬起如尘的雪沫,甚至溅到了她身上,但她安静地抱着腿,视线垂落在雪地,看上去似乎在发呆,又似乎身边什么事都入不了她的心。
明明身前没有放碗,却总有人停下来看她几眼,丢几个铜板。
风斐每日每日与她擦肩而过,却一句话都未曾与她说过。
又能与她说些什么呢,未能护其周全,臣罪该万死?宇文澹雅被斩首时他在何处?国破家亡苟延残喘的所得?
抑或是……一个大幽御前十六卫是怎么来到沧琅,又做了个校尉的?风斐发笑,闭了闭眼。在十六卫时所有人都是铁盔覆面,想来她也认不得自己。
那日难得雪下得小了些。他端坐于马上,例行经过那条街。身后跟着一队侍卫,那天傅缱容穿着一身发黑的破衣服,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个角落里。
风斐亦觉得自己好笑。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这么关心又是给谁看?他烦躁地皱着眉,握住了自己手腕。
他想起那道从上面发下来的旨意,难不成真要将她献给沧琅的帝君?
去给那些沧琅的狗生孩子?
风斐的眉心越皱越深,眼睛半眯,露出了厌恶之色。他想起那些同在十六卫、为了护卫宇文澹雅而战死的大哥们,若是这群家伙死后有知,只怕是会化作厉鬼,来啃食他的血肉吧。
风斐迎着小雪,在街道上安静驱马而行,黑衣黑马,就连眉目都是深黑色,神情萧索而疏离。裹在武袍下的劲瘦身躯坐在前行的马上却是纹丝不动,尤如一块冷肃且杀意暗流的铁板。
雪落无声,空旷的街道上回响着他踢踢踏踏的马蹄声。
他从前便不是一个忠义正直之人,那属于他的同僚们,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都死了,而他还活着的原因。不过只是幼年将要饿死之时被大哥看到带了回去,此后,便被那一群又直又硬的傻子们收在麾下,从此铁盔覆面,做了十六卫的杀神。自从国破之后,他便已不再是十六卫的风斐了,但即便是感念着以前的兄弟情义,他也不可以亲手去做这件事。
男子束起的长发上落满了细细的雪花,更是显得他发色如墨般黑。并着身后跟着的一队装备精良强悍的侍卫,如一群巡视着地盘的豺狗般,走在街上,便如阎王巡街。
所有的闲杂人等都退避了,沿路的店家一个个龟缩着,等这群鹰犬过去。
那些对这个骁骑校尉噤若寒蝉的人大概不会知道,风斐能在伏低做小与冷若铁板之间能转换得如此得心应手。
——尹公昂与左千秋已经成功被挑动,尹公要左千秋死,还得寻个合适的人选……借她之手如何?她若是杀得了这人,自己就放她出城。若是死了,也算解决一桩麻烦……
男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又在下一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离了蓟州,又能去哪里?无非就是饿死在路上罢了。
思来想去,也只有情花阁适合她了。情花阁,据传是各大宗门里最隐蔽的情报组织,阁中女子个个皆是倾城之色,身份隐蔽,又有阁中人保护,她混在其中,倒也不会太显眼。这个年纪进阁,先从琴姬做起,然后呢,开始落红后就挂出去竞价初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