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没有愠色,还欣慰地哈哈笑道:“父皇果然没有看错你,长明日后定能为父皇分忧。你放心吧,父皇心中有数,自然不会把江山拱手于人。”
心中有数?沈长明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多年来,自己这位父皇何曾做到“心中有数”?不过是有眼无珠,还自以为清醒罢了。
见母妃欲言又止,沈长明便知他们二人还有话要说,跪下行了个礼便起身告退了。这几日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可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倘若当年的他也能警觉一些,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是不是就能救下那些枉死之人?
这么多年来,每每从噩梦中醒来,他总是悔恨交加。他恨自己无用,也恨一切无法重来。
如今在这个离奇的幻境里,他终于试着改变了既定的结局。
可这始终只是个幻境罢了。往事早已成空,他依然什么也做不了。
他正暗自伤神,却听得身后传来了母妃的声音:“长明前些日子滑了一跤,还趁没人的时候偷偷抹眼泪呢。也不知是不是磕坏脑袋了,这些日子说起话来奇奇怪怪的。”
耳朵一贯很好使的沈长明:“……”
步至殿外,沈长明见江槿月与几个宫女站在一处。她的脸色本就不好看,一见他来了,更是拉下脸转身就走,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方才还出口成章的沈长明:“……”
入夜后,沈长明坐在书案前,江槿月被迫随侍在侧。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一个一声不吭地埋头研墨,另一个一边看书一边悄悄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午后,他曾虚心向母妃讨教过,若是惹人生气了要如何挽救。德妃娘娘只当是小孩子闹着玩,便笑着答道:“有什么就说什么,真诚即可。”
见江槿月这会儿心情尚可,沈长明在心里默念着“真诚”二字,字斟酌句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自作主张。”
他是好声好气地说话,江槿月连头也懒得抬,淡淡道:“您是皇子,没必要纡尊降贵与我道歉,我可不配。”
他自知理亏,只好放下书赔笑道:“槿月,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可我只是……”
“闭嘴。”江槿月斜了他一眼,答得言简意赅,真是一个字都不愿意跟他多说。
已经一整天了,她真就还没消气。沈长明叹了口气,十分真诚地发问道:“你能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生气吗?”
“你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江槿月抬起头,越看他这副装无辜的样子越生气,索性把砚台一搁,抓起墨块往他脸上甩了甩。
被莫名其妙甩了一脸墨汁,沈长明愣了愣,抬手抹了把脸,望着掌心的墨痕,哭笑不得道:“你就是这么替我分忧的?”
分忧?江槿月对此不屑一顾,她现在宁肯去洗衣服、擦桌子,也不想费心和一头驴交流。
思来想去,念着那点儿患难之交的她终是叹了口气,认真道:“希望你以后不要替我做决定,也不要说什么护着我。哪怕你想报恩,也不必做到这个地步。我可是天煞孤星,万一害你倒了大霉多不好。”
这一整天,戚正那两句恶毒的诅咒始终在她心中徘徊不去。
注定看着沈长明死在自己面前?这是她的命?她可从不信命。江槿月已有了决定,一旦顺利离开幻境,定要找缚梦问明前世之事。
若是缚梦不说,她就把他掰折了拿去烧炭,看它还敢不敢满口“天机不可泄露”。
“报恩?若只想报恩,我倒是能省心不少。”沈长明摇头笑了笑,目光灼灼地一字一顿道,“我说过我要守着你的,别说是倒霉了,就是要我再下一次地狱,我都甘之如饴。”
人家戚正都只是咒他死,他自己反倒张口就是下地狱,还真是完全不怕祸从口出。江槿月半晌没有作答,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认真道:“我可不会让你下地狱,少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