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之祸,果然如此。事到如今,江槿月才明白那两个宫女到底是何意思。
她踌躇半晌,斟酌再三才道:“倘若仅凭诅咒就能要了他人性命,天下岂非早就大乱了?更何况,倘若真是德妃娘娘所为,她为何不将桐木人毁去以绝后患?此事漏洞百出,难不成就凭一个桐木人便能随意定罪?”
“是啊,就是凭一个桐木人定的罪。整个瑶清宫的宫女太监都被处死,至于我母妃嘛,父皇说她得了失心疯不宜面圣,从此被禁足,无诏不得外出。”沈长明说罢,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来,沈长明心里明镜似的。皇上身为帝王,必得以朝政大局为重。牺牲一个无辜的嫔妃,牺牲一群倒霉的宫人,换取前朝的安稳,或许是他能做出的唯一抉择。
毕竟他早就说过,感情对天家而言最是无用。
江槿月一时不知该如何评判,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道:“德妃娘娘何辜?宫女太监又做错了什么?再者,如此行事岂不是让真凶逍遥法外?”
“不止如此,巫蛊案牵连甚广,丞相借机党同伐异,许多老臣因此含冤入狱。”他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又道,“若我没有记错,三日后便会有人来搜宫。”
闻言,江槿月长叹一声,她还记得,在宫中那个宫女的鬼魂曾指着皇后。难不成这些事都是皇后所为?如此一石二鸟,当真心思深沉。
至于丞相,暗地里豢养死士,派人刺杀沈长明未果,还要派小鬼来杀自己。如此看来,所谓的巫蛊案多半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我曾在古籍上见过一种禁术,可将魂魄困于幻境,令他们不断经历死前七日之事。今日是八月初十,算来七日后,便是那些宫女太监的死期。”沈长明上下打量着她的装束,脸上愁云密布。
起先,江槿月并不明白他是为何发愁,直到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不由悚然:“我现在也是宫女,那……”
虽说这只是幻境,可谁也不知道在幻境中死去会是什么后果。她又想起那些鬼魂的形貌,被人生生剜去双眼,再怎么样也是会痛的!
想到这里,江槿月抬手捂住了眼睛,猛地摇头提议道:“倘若七日后,所有人都好好活着,这个幻境是不是就不攻自破了?”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沈长明说罢,见她脸色苍白,又好心肠地补了一句,“若真无路可走,我一定想办法送你出宫。”
“……不,我不能走。”江槿月平复了一番心绪,认真地说道,“不管走到哪里,还不是在幻境中?逃有何用?”
闻言,沈长明无奈地看着她,她眼中虽有惧色,说话时却意外地坚决,他刚张了张口,就听得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长明!你这孩子……”
女子说话时很温柔,虽说语气有些急切,但并无半点责怪的意思。江槿月下意识地侧头望去,来人一身锦衣华服,一头烧蓝金钿,生得仙姿佚貌、肤如凝脂,此人想必便是德妃娘娘了。
沈长明怔了怔,良久才转身看向面朝自己走来的德妃。此情此景,一切都如当年,可他很清楚,母妃早就不在人世了,这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幻境罢了。
见此情形,江槿月尚不知该说些什么,德妃已经走到了沈长明身前,说话时轻声细语:“你瞧瞧你,一大清早就跑出去疯玩。你父皇这几日……唉,你可得仔细着别惹他生气。”
沈长明沉默了一会儿,垂眸叹道:“对不起。”
他的反应显然出乎德妃的意料,她迟疑着摸了摸他的头,笑道:“长明今日是怎么了?可是病了?”
听出了他话语中真实意味的江槿月不由心绪复杂,这么多年来,他或许从未放弃过替母妃平反,可如今丞相大权在握,枉死之人早已无法开口,他甚至拿不出一点证据,又要如何替他们申冤?
这么多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