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瑶光急赤白脸地叫唤时,方玉在一旁就没开过口,他仿佛真像是世家小姐畏畏缩缩的奴仆,没有小姐的吩咐,他就不会做出任何有违小姐命令的动作。
然而陆瑶光跑远了,状似听话的奴仆却没跟上去。
陆瑶光心有余悸,摆动着双臂逃也似的跑,她丢弃了平日傲慢娇矜的姿态,犹如溺水的人急切地想要抓住一根令她安全的浮木。
宿舍就是那根浮木。
窗柩中透出摇曳而黯淡的烛光,上面映射出一个高马尾求发、细腰、手执书卷的身影。
粥粥的出现转变了陆瑶光那点惊惧的情绪。
白粥粥哪里比得上她。
一个十年不曾去药石谷探望裴珑的人,根本不值得人挂念,姓裴的真是眼瞎。
她整理了衣冠,走进去。
陆瑶光仪态如常,可她人刚走到门口时,慕清芸和粥粥就感觉到了急促的,难以平息的呼吸声。
她的脸颊很红,颈侧粉色的衣襟跟其他地方的颜色明显不同,它被汗水打湿,显出更深的颜色。
慕清芸暂时搁置了凝气地动作。
“陆道友,天色已晚,你怎么出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慕清芸的眼神带着审视,她奇异地生出直觉,来自修士与生俱来灵敏的第六感告诉她,陆瑶光半夜跑出去这事儿也许跟裴道友有关。
陆瑶光没有理会慕清芸的质问。
这会儿冷却所有情绪,她才深深感觉到闷热,从脖子、额头、脸颊上面摸了一手汗。
陆瑶光背对着慕清芸和粥粥。
粥粥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见陆瑶光恼怒地在手帕上擦着汗,坐在面向粥粥的梳妆桌前正取着头顶上的簪花。
粥粥放下书卷,轻而缓地揉着紧绷的太阳穴:“你又去探望修行出岔的方玉了么?”
话落,陆瑶光的肩膀明显变得僵硬。
陆瑶光:“我做事不需要向你们汇报。”
她的语气很生硬。
“你不适合撒谎。”粥粥轻轻笑了下,陆瑶光嘴硬的模样很引人发笑。
连慕清芸都没忍住,嗤笑出了声。
“我没撒谎。”她开始咬牙切齿,却也不敢反唇相讥。
在陆瑶光内心深处,她对粥粥有种难以言喻的害怕,裴珑是个废物,他不会真拿她怎样,白粥粥不一样,铁剑擦过大腿的触感深深刻入她的灵魂,令她记忆犹新。
出于道义,她不会取她性命,但别的,陆瑶光不敢保证。
“也许。”粥粥拿起书,视线从陆瑶光握在固定的簪花上、似乎是忘记抽下来、一动不动的手掌上移开。
猜测被证实,粥粥的太阳穴紧绷得更厉害,她的心情变得有点糟糕。
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在小豆芽被她口中所谓的朋友出卖时。
她以前的想法太过片面,陆瑶光和裴珑这对小情侣用欢喜冤家来形容实在……站不住脚。
粥粥不明白,陆瑶光既然喜欢裴珑又为什么要这样做,而小种马对陆瑶光的喜欢更是令人费解,他今后居然还会相安无事地和陆瑶光在一起。
都说男女爱情是轰轰烈烈又不为人言所累的,她不懂什么爱情,但确实对陆瑶光和裴珑的事情感到大为震撼。
裴珑终究只是个种马男主,他和小豆芽并不完全像。
粥粥在天禄宫见到吴平。
吴平躲开了她的视线,在躲开之后,他开始缩着肩膀打量四周。
周围全是来上破术课的修士,但这并没有给吴平带来足够的安全感,粥粥就坐在他的身后,她的目光如影随形,仿佛要将他钉在某处。
也就是在这时,赵先生走了进来。
吴平的肩膀这才彻底展开,挺直了腰,学府不允许残害学子,他似乎觉得这是他的依仗。
“……”
粥粥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