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三月,莺飞草长,雍京城尽显融融春意,远在京郊的玉潭山漫山遍野的份樱次第开放,惹得好玩的郎君贵女竞相出游。
这才叫一大早,城门处便被各家车马堵住了。
季家的马车也不例外,王氏和沈玉茹坐在前面的马车上焦急的等着,与绿萼坐在后面的阿绾却是随意挑开厚重的车帘,试图窥见外面的一丝景致。
跟在季家车马后面的是徐家三郎的马车,他车帘高挂,左拥美婢,右揽娇娘,骑着高头大马路过的郎君皆是心中鄙夷,面上却是不敢忽视,抬手打了个招呼,“徐郎君好雅兴。”
他自是放浪形骸之人,对心里根本就瞧不上他,却又不得家世不如他,故而不得不恭维他的郎君不屑一顾。
徐翌视线一转,就瞥见前面那辆马车,搭在车帘上的那只纤纤玉手,腕若凝脂,手若柔荑,白嫩无暇。
他当即来了兴致,将怀里的美人推开,拨开碍眼的车帘仔细去看,却只见到她收回去的手和掩得紧紧的帘。
不等徐翌派人去问,前面的马车动了起来,往京郊的方向驶去。
徐翌脸上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唤马夫改了方向,远远跟着前面那辆车。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马车行至山门,再往上却是不好走了,只得将马车停在了此处,阿绾便跟着王氏和沈玉茹一道上了玉泉寺。
王氏和沈玉茹素日哪里走过这般的山路,仆妇争先恐后的扶着二人走了片刻,便累得要歇脚;就连往日经常习武的阿绾也因为前些时日卧病在床,这会也是粉面如霞,鬓边几绺乌发不规矩的翘了起来。
众人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到玉泉寺,等到了玉泉寺,正是用斋饭的时辰,王氏便让身边的嬷嬷由寺里的僧人带着去厨房领斋饭,她带着沈玉茹跟着知客僧往歇晌的后院禅房去。
见她二人撇下自己,阿绾也不恼,让绿萼跟上人去领厨房的斋饭,自己则是跟着小沙弥往香客住的禅房去。
只是这小沙弥越走越偏,似乎并非是往后院去的方向,阿绾留了个心眼,在路过一间偏殿的时候捡起地上的石子往他颈后一弹,趁他不备,阿绾赶紧使着轻功躲进了偏殿。
那小沙弥被她砸的身子一僵,待他回头来就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他不知所措的扰了扰头,决定还是先去后山那和师父复命比较好,
阿绾躲在佛像后面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却听到一阵缓慢而低沉的脚步声传来。
她伸手紧紧捂住嘴,生怕叫人发现了,谁知那人蓦然顿足,似乎点了根香,对着佛像恭敬请愿道:“佛祖在上,弟子裴朗行有一事相求。”
是他!阿绾心下松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就听得他清嘉温润的声音传来,“某前行时日唐突了一位女郎,思来想去,应当娶之。只是这位女郎家中情况有些复杂,恐怕日后不得安宁,某并非嫌她身世苦楚,只女郎样貌出挑,性柔怜弱。某虽并非希望妻室贤贤易色,玉洁松贞,但季娘子这般委实难堪大任,可某已然唐突女郎,若不提亲求娶,岂敢称为君子。”
若说前半句阿绾还没听出来他说的是谁,但后半句提到她,叫阿绾不得不认真思忖起来了,是什么错觉,叫裴大人觉得她娇弱无依,纤姿楚楚?
阿绾想不明白,也不欲问个清楚,她无意嫁人,只想早早离开雍京这一是非之地,谁知裴大人竟起了负责任的心思来。
但游春宴一事并不怪他,何况时下男女大防并非如前朝那般严禁,无非是被他抱了摸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般想着,阿绾不由得蹙紧了眉,该寻个机会,叫裴大人打消这番心思才好。
他自该去娶他的贤妻佳妇,而不是为了恪守君子之责,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阿绾神思已久,不小心碰到了脚边的木柱,发出声响来,叫立在佛像前的裴朗行蓦然生疑,他驻足不前,仔细聆听着附近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