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哥相识嘛!四哥哥不要再说话啦,太影响晚宁发挥了!”
江愁予轻笑,默不作声地继续磨砚。
黑夜无声地渗透,将桌前的身影融合。
昏黄色的烛光在不大的空间氤氲开,将江晚宁长睫染成粉金色。她握笔的手一顿,想起了一件被她遗忘的事。
四哥哥今儿个及冠了,是个大人了。
《说文》曰:“冠,弁冕之总名也。”
男子的及冠之礼尤其重要,理当由国公爷主持,再邀三位贵宾为行冠男子加冠三次,这便意味着那人拥有了治人、为国效力、参加祭祀的权力。
行冠礼之后,需得贵宾向冠者宣读祝贺之辞,再由年长之人、德高望重之人赐一与俊士德行相当的表字。
江晚宁参加过别的哥哥的及冠礼,那时候的国公爷会焚香沐浴,亲自出席为那位哥哥庆贺生辰,在旁人倾羡的目光中为他冠以表字。
然四哥哥的院里没有张灯结彩的热闹,没有络绎不绝的宾客,只有满满一堆将人湮没了的文书,压弯背脊的疲惫以及长此以往死守的冷清。两厢一对比,江晚宁便深深地感到不忿起来。
江愁予看出她这一瞬的烦躁。
他下意识地蹙眉:“妹妹怎的了?”
或许是光线过分地晦暗,或许是晚霜打湿了她心中的几分愁绪。江晚宁不知怎么的觉他眼中含着几分湿漉漉的潮气,像路边被雨浇湿的狗狗一样可怜。
江晚宁深吸一口气。
不生气,不可以同那帮人生气。
爹爹不给他起表字,她起。
“今儿个是四哥哥的及冠之日,四哥哥合该有个表字了。方才晚宁瞧着四哥哥,便想着有二字是极其适合你的。”她揪住他的衣袖,细声软调的,“我知道此事由我一个晚辈来做是极荒谬的。但我是小孩子,说的话不作数嘛。”
她眨巴眼睛:“四哥哥准我不恭敬嘛。”
她是惯会撒娇的。
江愁予的胸膛里传出几声闷笑。
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才是他真心实意的笑。
“四哥哥竟有这般大的脸面让妹妹给我起表字。”他摸摸她毛绒绒的脑袋,多半是无奈地轻声慢哄着,“妹妹不如说来听听?”
“书里面有个妹妹的眉尖若蹙,他的表哥哥因而为她赠了个表字,就叫颦颦。”江晚宁抬起手腕,蘸了朱砂往他的眉心戳去,“四哥哥常蹙眉尖,晚宁觉着用在四哥哥身上也合宜。”
她吃吃地笑一声:“今后晚宁不叫你四哥哥了,只管叫你颦颦哥哥了。”
烛火招摇,江愁予眉目如春光流泄。
他低声说那字适于女儿家,央她再换个。
江晚宁晃荡着脚,歪头想了想。
“那四哥哥就叫去疾罢。”她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一板一眼地道,“我要我的四哥哥往后再无疾病缠身,一辈子健康安宁地顺遂下去。往日我过生日都会在空地上放孔明灯的。今儿个来不及了,等明儿个我让安白在院子里放一盏,四哥哥不许对着许愿了,今儿个我已经替四哥哥许过了。”
她的愿望,是要四哥哥永远好好的。
——
三日后,江羡之邀江愁予小宴。
“我今儿个才从晚宁那儿知道三日前是你生辰。及冠之礼按理说是要大办的。”江羡之紧紧皱着眉,似乎对此事有些顾忌,“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不周到了。四郎应当未有表字罢。不如我赐你——”
江愁予起身,对他深作一揖。
“多谢兄长,不过去疾已有表字了。”
“去疾去疾。”江羡之喃喃数声,不禁拊掌大叹,“想不到四郎先生已为四郎取过表字了,倒是显得我唐突了。四郎乃是多病之身,想来是格外受先生疼爱,才赐了这么个寓意极好的字。”
江愁予亦跟着笑。
“是。她向来疼我爱我。”
江羡之又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