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宁回府,去了三哥哥的院里。
她静默地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满腹心事地看着点点寒鸦在浓密的柳树间蹦跳。偶尔岚风掠起石凳上的纸包,发出微弱的沙沙声。
崔密看起来有些慌张,从江羡之房里跑出来的时候明显地打滑。他讪讪道:“要不姑娘今儿个就先回去罢。我们郎君实在忙得很。”
“那就让三哥哥在那儿忙着罢,我就坐在这里等他忙完。”江晚宁拆开油纸包,往嘴里塞了块点心道,“左右闲着没事,你去把白芷姐姐叫出来陪陪我罢。”
“白芷也在忙。”
“白芷在和三郎一起忙呢。”
她还是小孩子,对大人之间的事儿不甚清楚。她过来不为别的,只是想从三哥哥那儿了解一些关于生母的状况,仿佛这样便能安抚下心中压抑住的紧张。
“不是很要紧罢。”江晚宁站起来,有点儿想往内院走的迹象,“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搭把手的,我也……”
“姑娘止步!我再去和郎君说一说!”
崔密拦住他,一溜烟地跑了进去。
没一会儿就有人出来了。这回出来的人是江羡之,他系着衣裳襟口出来,双目氤氲着几分湿气。他看到江晚宁的时候便笑开了,嗓子略有几分沙哑:“妹妹这么晚了还过来,给你三哥哥带了什么好东西?”
江晚宁给了他一包五芳斋的点心。
“三哥哥能不能说说晚宁的娘亲啊?”
江羡之捏着糕点的手一顿。林姨娘啊。
林姨娘十四年前生产时血崩离世了,江羡之对她的印象只留在了七八岁。印象里她是个温婉和气的女人,他每次从她院子里回来时总能装上满满一兜的糖。
他道:“林姨娘挺好的。”
江晚宁攥紧了手心:“那我和她像吗?”
一个是端庄优雅的女人,一个是活泼明媚的女孩子,压根不能比较。江羡之素来神经大条,不能理解她突如其来的惆怅,哈哈笑道:“你和林姨娘完全不一样。”
江晚宁顿时心灰意冷了。
“三哥哥,那我和爹爹像吗?”
江羡之唇边的笑容渐渐地隐没了。他先是摸了摸江晚宁的额头,以确保她没有烧着了脑袋,而后不可置信地看向凉夏。
“今儿个怎么神神叨叨的,吃坏东西了?”
凉夏也稀里糊涂地回望着江羡之。她觉得姑娘从算命先生那里过来后就变成了这样。但她不明白姑娘的反应为何这般激烈,不过是江湖骗子的几句话而已。
江晚宁只想找个懂她的人说说话,仿佛多说些话就能把肚儿里咕噜噜冒出来的不安给压下去。然而凉夏不懂她,三哥哥打击了她。
江羡之忙着呢。
他摸了摸手腕上被人咬出来的痕迹,想到屋子里的小丫鬟便有些急躁了。他摸摸江晚宁的脑袋,道:“你不是和你四哥哥最要好了,你去找他去。”
——
江晚宁不太愿意去找四哥哥。
他今儿个去上值了,想必身心倦怠,江晚宁不想过去为他添堵。他是多么温柔的一个郎君呀,倘若知道了她心情不佳,即便睡了也会起来抚慰她的。
她躺在拔步床上睡不着,还是偷偷去了。
安白打开门扉,看到了一张歉疚的小脸。
一轮皎月沉甸甸地压在霜枝上,安白看着她的脸颊都被料峭的春意冻得青灰了。两只冻得发红的手半掩在袖管里,紧紧攥着。
“姑娘不是有瑕玉轩的钥匙吗,怎么光在外头站着。”安白侧了侧身子,替她挡住外头的朔风,“横竖郎君夜里宿在书房里,院里又无旁的姬妾,用不着讲究什么忌讳。”
江晚宁摇摇头:“四哥哥睡了罢。四哥哥若是睡下了我便走了,他明儿个还要上值的,没有我这般清闲。”
“郎君还未歇息。”
郎君任的是枢密院书令史,平日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