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君遥坐在灯塔处的边缘,双腿悬着摇晃,一边盯着远处的大海,一边举着酒壶。长弓搁在一旁,箭袋空空如也。
燕回在他身边坐下,聂君遥递过酒壶。
燕回喝了一口便还给他。
“你说她能听见吗?”
燕回看了看下方的海面,水里漂浮着许多死掉的海鸥,每只海鸥身上都插着一支箭,燕回又看了看空空的箭袋。
“看来海鸥也听见了。”
“我叔叔管他们叫粪鸟,他过去也是个船长。”他说完又喝了一口酒。“没准昨晚我连他一块杀了,实在想不出那混账的长相了。”
“君遥,你到底有几个叔叔?”
聂君遥的脸阴云密布,许久没有说话。
等他开口的时候,嗓音低沉:“一个都没有。”
燕回不解地皱起眉头:“斗狗那个呢?赛马那个呢?还有教你射箭的,还有出海的那个……”
燕回说着看向聂君遥,对方只是呆呆地望着海面,他意识到自己该闭嘴了。
“我自学的射箭,是跟镇子里的猎人学的。他不是我叔叔,他们……都不是。”
他瞟了燕回一眼,哀伤地笑了笑,“我母亲是个风尘女子……应该说是妓女。那些进我家门的男人,她都说是我叔叔,要他们对我好些,否则不能上她的床。没准那些人之中,有一个是我亲爹,但我并不在意这件事。”
“不管她是什么人,对我一直很好。我没挨过饿,有吃有穿,比镇子里很多孩子活得都好。有时候大家会叫我‘野种’,后来大家都这么喊。有一天,我拿起弓,射中了一个孩子的腿。我看着他血流不止,心里很痛快,浑身燥热的那种痛快劲儿。”
他耸了耸肩:“当然,我也不能留在镇子了,母亲就把我送进了至高殿。那天母亲哭得很伤心,我很开心。”
聂君遥疲惫的眼睛忽然一亮,兴奋地指着画面:“有船!快看!有船!他们回来了,兄弟!”
燕回伸手遮挡阳光,海面上有一个小灰点,剑鹤号回来了!
田中昭和第一个走下甲板,他脸庞疲态尽显,眼中闪耀着凯旋的得意——还有贪婪。
“二十一天!”他狂喜地喊道。
“海神听到了我们的呼唤,慷慨地赐予大风。若不是带了太多乘客,十八天就能回来。”
“太多乘客?”燕回问。他望向甲板,期待着有个黑发飘飘的苗条身影出现在眼前。
“我也想不通。一个瘦弱的姑娘要配七个卫兵。”
燕回皱眉,扭头问他:“什么卫兵?”
船长朝甲板一摆手:“你自己看吧。”
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走上来,脚下的木板都变了形。
他满脸横肉,死气沉沉,盯着燕回和四周的影卫军。
令人不安的是,他身披神庭司的黑色长袍。
“是燕回兄弟吗?”他淡淡地问,毫无尊敬。
燕回点点头。
“本人罗云海,来自神庭司护道军。”
燕回摇摇头道:“没听过。古琳和小趾呢?”
罗云海眨了眨眼,没想到对方竟然这副态度。“囚犯和周趾兄弟在船上。我们需要做些安排……”
“什么囚犯?”燕回只听到一个词,他声音虽轻,却明显含有威胁。
罗云海又眨了眨眼,疑虑重重地皱起眉头。
嘎吱声传来,又是一个神庭司的人,同样佩剑,领着一个手戴镣铐、披头散发的年轻女人。
古琳比他记忆中更加苍白,也瘦了一些。
当他们四目相对时,她脸上依旧绽放着笑容。
还有五个人跟在她身后登上码头,散开两侧站着,目光冰冷,警惕着燕回和周边的影卫军。
最后出来的是小趾,他低着头,不敢正视燕回。
燕回正要走向古琳,罗云海却突然挡在身前。
“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