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箭矢搭在弓弦上,双手颤抖,胸腔剧烈跳动。
冷静!他握紧双手,然后张开,如此循环着让自己放松下来。
多杀一个能怎样?
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武器交鸣,接着是弓弦松开的噼啪声,喧闹的叫喊陡然响起。
开战了!
燕回看见纪炳带着手下从树林中钻了出来,发起了进攻。
年轻的世族子弟高举长剑,迈着大步冲过来,极为惹眼。
看到纪炳身后那支阵容整齐的军队,燕回竟然有种莫名的满足感,他本以为很多人会临阵脱逃。
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寒意贯彻胸中,然后抬起弓,将弦拉到嘴边,箭头瞄着纪炳飞速靠近的身体,弓弦慢慢地滑出手指。
战乱之中,谋杀很简单。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咆哮起来。那东西在雪地里移动,沙沙作响。
他只觉得后脑勺的头发像被扯住一样。
那种熟悉的灼烧感再次传来,他转过身,双手颤抖起来。
那头狼低吼着,露出獠牙,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绿光,颈毛根根竖立。
他们四目相对,吼声渐渐平息。
它原本是作势欲扑的蹲姿,这时突然起身,静静地注视着燕回,与多年前的初次试炼一模一样。
这一刻仿佛无穷无尽,在狼的注视下,燕回无法动弹,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
“我不是杀人犯!”
忽然,银光闪过,狼消失在雪地中,
纪炳所率军队的呼喊声越来越近,燕回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他们马上就要冲进石堆。
这时,二十步外一道人影出现,黑貂皮袍,长弓搭箭,直指纪炳的胸膛。
燕回手中的箭呼啸而出,射进那个弓手的腹部,他疾步赶去,挥起鸦斩补了一刀,此人死透。
“多谢兄弟!”纪炳喊着,跳过他身边,往营地冲去。燕回跟在后面,扔掉弓,握紧剑。
营地一片混乱,到处是尸体和火焰。
疏勒人的弓术完全不逊色于至高殿,但近战却完全不是对手,雪地里横七竖八全是尸体,好几座帐篷燃烧起熊熊大火。
一个受伤的疏勒人跌跌撞撞从浓烟中走出来,血肉模糊的胳膊耷拉着,用另一只胳膊挥舞着小木斧,劈向纪炳。
纪炳轻松躲开,一剑刺死对手。
另一人冲向燕回,提着一把长枪对他胸口刺来,双眼满是恐惧。
燕回微蹲身子躲过,伸手抓住枪柄,那人直直撞上他手里的剑。
燕回发现纪炳杀了另一个人之后,狂吼怒喊着冲进浓烟里,他跟了进去。
又见他砍到两个人,第三个人跳到他背上,双腿紧紧箍住他的胸膛,举起匕首就要刺下。
这时,燕回的飞刀击中疏勒人的后背,那家伙疼得浑身一阵抽搐,纪炳趁机将其甩出,一剑刺入对方胸膛。
纪炳举起长剑点了点头,表达谢意,继续往前冲。
这场战争已经变成了单方面屠杀。
一名士兵举起疏勒人的首级,任鲜血喷洒在他手上;
三名士兵轮流殴打一个疏勒人,最后一剑穿透了他的肚子;
这些杂兵经历了几个月提心吊胆的生活,如今嗜血的本能在疯狂报复敌军。
他追上纪炳,发现他正犹豫地站在一个年轻的孩子旁边。
那孩子最多十二三岁,跪在地上,双眼紧闭,嘴里念念有词,双手握在胸前,武器搁在一边。
“怎么办?”纪炳看见燕回跟来,问道。
他的脸上沾满鲜血和泥土,神情肃穆,杀戮并没有让他丧失理智。
燕回此时,已经把皇帝的交易彻底抛在脑后。
燕回看了那孩子一眼。孩子说的是燕回听不懂的语言,他在祈祷?
“看来我们总算抓了一个俘虏。”他踢了一脚小男孩,“站起来!别嘟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