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村子似乎在顷刻间就没了野兽的声音,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了,雨水冲刷过泥泞的地面,七共望向已成废墟的家园。
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我要去找我阿爹,”七共喃喃说道,他两眼空洞无神,向前走去。
杜辰望着七共厚实的背影,再也没有了第一眼见到他时的那种巍峨之感,他本想安慰说或许大叔还活着,现在就藏在某个安全的地方。
但这种希望真的太小,而且他深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拉着聂晓晓跟了上去,走在村道上,浓郁的腥臭味弥漫在空气之中很是难闻。
杜辰轻声说道:“我帮你。”
七共愣愣的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杜辰拉着聂晓晓走进一户人家。
院中的磨盘上趴着一个人,身躯已残,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鲜血从磨盘上混杂着雨水像一条红色的水流落下。
没有生命的痕迹。
三人接着寻找,半个村子被找完只发现了两三个还活着的人,其中有一个杜辰见过,下山的时候那个人向七共打过招呼。
当他看到杜辰和聂晓晓时,原本充满了痛楚的眼神变得愤恨。
他手臂断了一只,双腿也受伤了,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就是你,是你引来了野兽,我们都是被你害死的,你们是天外生命,你们是大魔头,”他一字一句的说,不过很多时候都模糊不清,但虚弱的声音中还是带着怨恨。
杜辰很是错愕,他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是我害死了你们吗?”
直到这个村民这样说。
聂晓晓一直在寻找人的过程中一直很难过,眼泪无声的流淌过脸颊,杜辰自问从未见过这么善良的姑娘,她不应该看到这一切才对。
但当她听见这个人说出这样的话后,她的眼泪又瞬间止住了,变得生气。
这个世间本无魔,起初修行者在修行破镜过程中遇到的心中执念或者心中滋生的恶心。
三十六佛国的修行者称之位心劫,其余大多地方的修行者称之位心难。
后来明族人和冠族人入侵,明族人有一种特殊的手段,能够化作一种能量进入生灵的体内,将人在修行过程中坠入幻境,类似于心难。
人族大贤者道庄因此而提出一个理论,是为魔。
魔者乱人心性,带来灾难,视万物如草芥。
杜辰觉得真是搞笑,他没在管这个要死的人,拉着聂晓晓去寻找下一个可能活着的人。
七共从一栋坍塌房屋的废墟中找到了他的父亲,面目模糊,双臂也不知去了那里。
大雨淅淅沥沥,砸在地面上,溅起一层层的血与水。
村道上的几棵榆树被风吹过,天气本就很冷,这阵寒风很是刺骨。
杜辰望着在雨下痛哭不止的七共,他能体会到七共现在有多难过,那是一种撕心裂肺中还带着惶恐不安以致绝望,绝望之后是无尽的迷惘与痛失,身处漆黑的深渊而看不到一丝光亮。
痛恨命运的不公而无可奈何,无尽的悲伤痛汇聚于心头,浑身无力甚至感到窒息,似乎也要死去。
最后就会产生两种念头,一者死一者生。
绝望而死,复仇而生。
杜辰不知道七共会如何选择,村中也不至他一个人的哭泣。
他们找到了四五个活下来的人,但能否活下来尚未可知。
那些人看见杜辰和聂晓晓就会说他们是魔头,给村子带来了灾祸,害得他们家破人亡。
所以杜辰即便想救这些人,这些人也不愿意接受他的救助,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热脸贴冷屁股的人,莫名其妙的骂我是磨头,那我更没必要去救你。
杜辰亲眼看见了下山跟在他们后面问七共有没打到兔子的男孩,也死在了野兽的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