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檀香袅袅,耳畔回荡着僧人呢喃诵经声。这时,有一裹着貂皮的少年正提着两壶热酒踏进了佛光寺。
在院中扫雪的僧人停下动作,轻道一声“阿弥陀佛”,随后才说:“小施主,您回来了。”
问青取下兜帽,冲他笑了笑:“嗯,我家公子可还好?”
那人答:“谢公子一切都好,小施主请放心。”
问青闻言,道了声谢,便快步往后院禅房走去。
穿过拱门,便看见那道白色的身影站在廊下赏雪。问青沉沉叹了口气:“公子,您刚能下床,能不能老实在床上躺着?”
谢渊亭拢了拢披风,不理解道:“我既然能下床了,为何还要在床上躺着?”
“......”问青一时无语,直接将他拽进了房间里,像是泄愤似的从柜子里取了件袄子出来给他裹上,这才算罢休。
谢渊亭看着他这样颇为无奈,“你这是做什么?我从小习武,哪有那么弱?”
问青毫不留情地拆穿道:“公子您就别逞强了,要不是咱们那天正好遇见了九云大师,估计您现在已经没了......”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倒不是怕谢渊亭怪罪,而是想起那天的事,只觉得心有余悸。
“公子,这附近没什么人家,我跑了好远的才买到了两壶热酒,您将就喝着吧。”说着,他将酒往谢渊亭面前一送。
谢渊亭接过酒壶,闻到浓烈的酒气,不禁皱了皱眉:“这是什么酒,没毒吧?”
问青无语道:“就算有毒也比不上您身体里的毒。”
“这倒是......”谢渊亭唇角一勾,烈酒入喉,热意自喉间传遍四肢,伴着辛辣在口中绽开,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问青连忙拍了拍他的背,道:“公子,您没事吧?”
谢渊亭平复下来,把酒壶塞到他怀里,嫌弃道:“难喝!”
“九云大师交代了要烈酒才能暂且压制住您体内的毒,如今不比在公主府,公子您且忍一忍吧。”
谢渊亭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勉强喝了下去。
问青看着他苍白的面容,眼含担忧:“公子,您这回故意惹长公主生气,逼她放您离开,也是怕她发现您中毒的事吧?”
“呵......”谢渊亭轻笑一声,“我有何好怕的?不过是五年期限已到,我该走了而已。”
问青撇撇嘴:“五年之期明明早就过了,等过了除夕,便是第六个年头了。”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谢渊亭凉飕飕瞟了他一眼,语气极为不爽。
问青讪讪闭了嘴,开始收拾东西,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谢渊亭的神色,然后自言自语道:“从前咱们每次离开公主府,最多不超过三天,长公主必会派人来将您带回去。可如今都过去这么久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公子,难道长公主这次是真的要抛弃您了吗?”
谢渊亭眼角忍不住抽了抽,抿着唇没有说话。
见他没有反应,问青继续道:“虽然您当初留在公主府是被迫的,但长公主待您却是极好的。比起府上其他人,我觉着您在长公主心里可重要多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谢渊亭实在忍不了了,出声打断了他。
问青身躯一震,弱弱道:“公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不可能,”谢渊亭冷冷转过身去,“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了。”
“您这到底是怎么了?”问青不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让公子下定决心不再回公主府。
谢渊亭背对着他,眼里漫上一层薄薄的悲凉,自嘲似的勾了勾唇,嗓音如炉中檀香一般缥缈,一吹即散:“她等的那个人回来了,往后的公主府再不需要我了。”
他轻轻笑了起来,抬眸望向窗外吹落的雪花,目光还和原来一般温煦,只是少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