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燕红锦被苏誉明带了回来后,便被关在西边最偏僻的一处院子里,怕她出去转悠,苏誉明便派了丫鬟,时时刻刻盯着她。
从清明一直到中秋,燕红锦终日郁郁寡欢,好在苏誉明时常让阿宝过陪她,心里也算有了一丝安慰。
阿宝长高了不少,每每来见燕红锦时,笑容最是灿烂。
母子俩坐在桂花树下的藤椅上的晒太阳,阿宝轻轻抚着娘亲的肚子,好奇道:“娘亲肚子里是妹妹吗?”
燕红锦笑了笑:“也许吧,说不准是弟弟呢。”
“是妹妹,我昨晚梦见她了。”
阿宝手舞足蹈地给她叙说着梦里的场景,燕红锦慈爱地看着他,渐渐的,眸光逐渐黯淡下来,这样的日子,究竟还会持续多久......
正在她出神之际,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燕红锦愣了愣,并有去开门的打算,可那人却像是知道里面有人似的,固执地想要将这扇门给敲开。
无奈,燕红锦只好起身走了过去。
木门缓缓被拉开,露出那张温柔恬静的脸,她就这样面带微笑,深深凝望着燕红锦。
“原来他一直将你关在这里。”
——这是齐念柔对燕红锦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苏誉明赶回府中时,下人匆匆来报:“公子不好了,少夫人摔了一跤,早产了!”
“怎么会这样?今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苏誉明急忙往齐念柔院子里赶,却在走到花园时,与冲出来的丫鬟撞在了一起。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丫鬟连连磕了几个头,带着哭腔道,“公子不好了,燕夫人也要生了!”
两人竟然在同一时间生产,苏誉明闻言,简直一个头有两个大。
他面色沉得可怕,怒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去找产婆啊!”
“可、可是府上只有一位产婆,这会儿正在少夫人房里。”
苏誉明犯了难,齐念柔万万不能出事,可燕红锦那边......
思量过后,他还是往齐念柔的院子去了,临走前,只对那丫鬟说道:“阿锦有过生产经验,找个嬷嬷在一旁帮衬即可。”
“是。”丫鬟得了令,连忙回去了。
如今太子地位尚且不稳,三皇子与五皇子又蠢蠢欲动,若是能得齐家鼎力相助,傅修昀才能彻底坐稳太子之位。
在这种关键时刻,比起燕红锦来说,齐念柔更为重要。
没人知道齐念柔为何会突然早产,只知她今日曾一人去了西边的院子。
苏誉明听着里面断断续续地惨叫声,有些心神不宁,同样,燕红锦那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比齐念柔的待遇,燕红锦这里冷冷清清,只有那名丫鬟在身旁守着她。
“燕夫人啊,府上只有一名产婆,如今少夫人早产,情况危急,公子说了,您有过生产经验,自己定是可以的。”
燕红锦疼痛难忍,听到这话,心中更是悲凉。
她死死拽着被子,脸上毫无血色,咬牙道:“去打盆热水来!”
丫鬟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出去打了热水进来。
腹部的疼痛一阵一阵涌上来,不断冲击着燕红锦的大脑,她神情恍惚,时而听见阿宝悲戚弱小的哭声,时而听见父亲兄长在临死前决绝的话语。
一时之间,她竟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燕家的女儿,还是苏誉明的外室......
儿时,她受万千宠爱于一身,是被捧在掌心的明珠。
少时,她打马踏春,意气风发,是京城最明艳的花。
如今,她孤苦无依,郁郁度日,是寒风里腐朽的老树。
原以为,她这一生该有亲人相伴,爱人相随,可老天像是跟她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先前的十八年就像是一场美梦,今朝梦醒,才发觉自己本就身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