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那滩血迹还未干透,惨淡的暮光映着暗红,丝丝凉意萦绕在心尖。
傅云绰瞥见凌幼瑶眼中的忧色,宽慰道:“陛下心中有气,小七又是个倔的,自然免不了受罚,不过太医说了并无大碍,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嗯,多谢殿下了。”凌幼瑶心不在焉地应了句,目光落在承明殿前。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是担心傅明诀的。
自中秋宴后,傅修昀与傅明诀之间的关系愈发紧张,好像不论其他事情如何变化,傅明诀逐步走向谋反的结局似乎并不会改变。
那是否意味着......傅明诀最后还是会死?
想到这里,凌幼瑶的心蓦然往下沉了几分。
傅云绰见她神色恍然,便说:“陛下只是一时气急,才会罚他,本宫已经劝过陛下了,你别害怕。”
听到害怕两个字,凌幼瑶才逐渐回神,勉强扯出一抹笑:“殿下,我知道的。”
傅云绰抿唇看着她,不再多言,简单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仅剩的温暖被最后一缕风吹散,凌幼瑶长久地凝望着灯火通明的宫殿,过了很久,才见到那抹玄色的身影从烛光中退出来。
傅明诀胸中伤势难耐,正想咳嗽,见凌幼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又生生忍了回去。
他走上前去,将凌幼瑶从风口处拉了回来,“下次换个地方等,这里风大。”
凌幼瑶没有回答,只是怔怔望着他,眼前的年轻人面容还是那般冷隽,却多了几分苍白,薄唇轻轻抿着,没有半分血色,除了黑,便是白,连暖色的光也照不出三分暖意。
在她的记忆中,傅明诀身居高位,权势滔天,行事荒唐狠厉,可朝中却无一人敢置喙。
而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殊荣背后也有常人看不见的忍辱心酸。
长公主虽说他并无大碍,可如今真的见到人了,凌幼瑶非但没有安下心来,反倒更担心了。
傅明诀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稍稍别过脸,道:“本王没事,回去吧。”
凌幼瑶没动,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嗓音闷闷的,“你也回去吗?”
闻言,傅明诀微微一怔,她双眸清透明亮,闪动着几分倔强,仿佛只要他说不,便会硬拽着他一起回去。
他喉间一紧,握住凌幼瑶的手,认真道:“我们一起回去。”
“好。”凌幼瑶扬起脸笑了笑,总算心安。
能回去便好......
傅明诀静静注视着她,瞥见她眉间的轻松,笼罩在心中的阴霾兀然消散,仿佛日落雪山,融化层层冰雪,从而生出另一种向前的冲动。
踽踽独行二十二载,从未想过会有人如此盼望着他回去。
他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将凌幼瑶禁锢于身边,不管她是否愿意,是否会恨他,他终究还是那么做了。
恨也好,爱也罢,只要是她,又有何妨?
夜色渐浓,秋风瑟瑟,檐下宫灯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微薄的光照亮了一方黑暗,尽管微弱,但从未熄灭。
傅修昀静默地立于角楼之上,望着二人携手而去的身影,心中油然生出几分羡慕。
“陛下,夜里寒凉,奴才扶您回去吧?”李总管站在身后,默默为傅修昀披上披风。
傅修昀久久未能收回视线,从来都是胜券在握的他,此刻脸上也难得出现了怅惘之色,半晌之后,才听他问:“你说子凛他会不会怪朕?”
他声音很轻,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问旁人。
李总管一时愣住,随后道:“于家,您是景王的皇兄,长兄如父,您责罚他,乃是尽兄长之责;于国,您是天子,景王是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景王又怎会怪您?”
傅修昀听到这番话,自嘲似地勾了勾唇,蓦然回身。
“可惜,他再也不会叫朕一声皇兄了......”
李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