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序淮定定凝视着她的双眼,面上的温和的笑意终究被苦涩取代,他曾信誓旦旦与凌清晏打赌,看看此事在前,凌幼瑶会选择谁。
而凌幼瑶只是问了这么一句,他便知道这次......是他输了。
但他依旧不死心,还抱着最后一丝期望。
秋风吹落粉红花瓣,落在沈序淮肩头,他轻轻捻起那朵秋海棠,眸光逐渐沉下去,缥缈的嗓音揉在风里:
“我说我会,你该当如何?”
凌幼瑶静默而立,久久注视着眼前的青年,蕴着流光的眸子失了原本的色彩,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亦或者回答不出来。
荣贵人未死一事太让人震撼,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她的意料,倘若太后知道了此事,绝不会轻易放过傅明诀。
那傅明诀又会如何应对?
——是反,还是死?
答案不言而喻。
凌幼瑶黯然垂眸,纤长浓密的睫毛掩住眼底的愁色,轻声说:“我没办法拦你,但荣贵人确实有错,这是她罪有应得。”
自傅明诀出生起,便遭荣贵人虐待,可以说是她造成了傅明诀最终的悲剧,她是始作俑者,也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先帝曾下令杖毙荣贵人,可她如今却还苟活于世。说小了是傅明诀罔顾亲情,囚禁生母,说大了,便是他违抗先帝旨意,藐视皇权。
这件事究竟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是凌幼瑶无法预知的。
但她心底还是不想让此事被其他人所知晓。
沈序淮从小与凌幼瑶一起长大,明白她的一言一行,见她这般,心中便有了答案。
“你有办法的......”他无奈地笑了笑,“只要你不想,我便不做,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拒绝你。”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凌幼瑶看到他眼里的千缕情意、悔恨无奈,而她说什么都好像是无解。
酸涩漫上心头,她声音微颤:“世子,对不起......”
纵有千言万语,皆只化作了这一句话。
她不想看着沈序淮因为她搭上整个定国侯府,也不想看着他一步步走向绝境。
死心,或者是一种办法。
沈序淮喉咙紧了紧,下意识想要上前,瞥见阴影里那道身影时,他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罢了,”他负手而立,目光落到园中那棵摇摇曳曳的秋海棠上,“我果然还是拿你没办法,这回是我输了,此处风凉,你受不得寒,先回去吧。”
在他说出这句话时,凌幼瑶心中竟有一丝松懈。
沈序淮察觉到她面上微妙的变化,眸底掠过一抹刻骨铭心的疼痛之色。
凌幼瑶叹息道:“此事是我让你为难了,但我有不得不做的理由......世子,我欠你的,我会还。”
“可是你欠我的,根本就还不清......”
他轻笑着转过身,嗓音如清风一般:“傻姑娘,不用你还,从小到大不论你要什么,我总会给你的。”
凌幼瑶怔怔望着他,唇瓣嗫嚅着,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是念念不忘,却没有得到回响。
风吹起沈序淮宽大的衣袍,他垂眸凝视着手心的娇艳的秋海棠,十指缓缓收紧,将花瓣包裹其中,欲碾碎,但最终还是选择了藏入怀中。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只是不可期......
二人相继离开此处,站在阁楼上的傅明诀才收回视线,一言不发,拢着大袖往外走。
江流愣在原地,跟也不是,劝也不是,纠结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王爷,您可千万别跟王妃生气,王妃会去找沈世子也是为了您,而且方才沈世子离王妃挺远的,又有银朱陪在身边,并无逾矩之处......”
“闭嘴。”傅明诀冷冷扫了他一眼。
江流张了张嘴,只憋出一个字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