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去遂州赈灾的人选定下来了——定国侯世子,沈朝。
八月廿十五,是日风停,天朗气清。
凌清晏在城门口送别沈序淮,临行前,交代道:“遂州路远,一路保重。”
沈序淮骑在青鬃马上,身着绯色官服,眉目清濯如水,明媚阳光落在他身上,像远山拨开云雾,瞬间明朗起来。
他对凌清晏道:“我不在京城,记得替我好好看着瑶儿。”
“……”凌清晏无语,“你还是赶紧走吧。”
亏他起了个大早来送行,结果人家只惦记着他妹妹。
“到了遂州我会让人给你送信。”
凌清晏轻哼了哼,算他还有点良心。
沈序淮眉梢一挑,目光落到他身后不远处的阁楼上,唇瓣微弯,说道:“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保重。”
说罢,他策马回身,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红色的背影。
凌清晏有些摸不着头脑,回头看了眼身后,并未发现异常。
沈朝刚刚看见什么了?
街角那处阁楼中,傅明诀罩着一袭黑衣静静立在窗前,直到沈序淮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收回目光。
“派人盯着他,看看他去遂州想做什么。”
“是。”江流领命。
傅明诀拢着大袖转身,又问:“元吾卫有下落了吗?”
“还未。”江流颔首道,“只听说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同州。”
“同州......”傅明诀低声呢喃着。
同州地处大兖边境,出了关便是北狄。当年元吾卫在榆林全军覆没,而同州与榆林相隔不过三百里,所剩元吾卫极有可能从榆林逃到了同州。
那他们是出关入北狄,还是南下入京?
傅明诀暗自思忖着,随后对江流道:“继续暗中查探,同州若无线索,便向北看看。”
江流一愣:“王爷,您的意思是......”
“嗯,本王怀疑他们可能逃到了北......”话未说完,傅明诀忽而瞥到窗外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再看时,却已没了影儿了。
“王爷,您怎么了?”江流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除了卖画的摊贩在吆喝,并无可疑之处。
傅明诀抿唇不语,方才那道身影像极了某个人......
正在他沉思之际,江流突然惊讶出声:“王爷,您看那边——”
傅明诀抬眸望去,正见平地掀起一阵风,将摊子上的挂着的那张画吹起,一路盘旋而上,最终落到了他手里。
江流凑过来一看,震惊道:“果然是王妃!”
刚刚不过是远远一瞧,便觉着眼熟,谁想到这画上的人还真是凌幼瑶。
傅明诀修长的手指捏住画卷的边缘,墨色的双眸里倒映出画中人如花般的容貌,随后,他唇角勾起,冷笑出声:“去查查王妃那日在佛光寺遇到了谁。”
江流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默默后退了两步,问:“王爷,这画有什么问题吗?”
“呵......”傅明诀低笑着,无比讽刺地念出了画上那行小字,“永安六年秋,于佛光寺中窥见一撇惊鸿色,自此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