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在食堂后面,离教学楼有段距离,走出林荫道,姜絮言在阳光下不适地眯了眯眼睛,身后的脚步却越来越轻,她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张知陈半闭着眼,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唇上毫无血色,他拖着脚步,走得极为吃力,但还在紧紧跟着她。
姜絮言莫名呼吸一顿,雅淡的眉眼轻皱。
似是察觉到女生停了下来,张知陈虚弱地抬眼,二人视线隔空相撞,他怔了怔,随后扯唇轻笑了下。
这个笑容没有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反而有种安抚人心的温暖和沉稳。
姜絮言看着这个笑,不知为何,心口那股酸胀的痒意再次泛起,她抿唇思忖了下,调转方向朝着男生走过去。
下一秒,那个温凉舒适的触感再次出现在手臂上,女生发丝上淡淡的玫瑰香气剥夺了他的呼吸,张知陈眼睫轻颤,目光落在姜絮言柔软的发顶。
“我扶你吧。”
她的语调很轻,垂着长睫,仿佛自言自语,听得张知陈鼻子泛酸。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表面冷淡疏离,可内心却比谁都软。
像株开在悬崖边的小玫瑰,浑身带着小刺,但只要你肯主动靠近,她会用幽香回报。
其实张知陈不是个爱哭的人。
至少在失去姜絮言之前,他不是。
姜絮言搀扶着他想继续走,可张知陈站着没动,她抬眸看过去,却撞进男生复杂的眼神里。
她看不懂。
两人就这么默默对视了两秒,张知陈先别开了视线,恢复向来混不吝的语气:“想扶我的女生很多,你还是第一个敢真碰我的。”
说罢,轻佻地扫了眼她的手。
姜絮言:“……”
这人不光轻浮,还很自恋。
姜絮言无奈吸了口气,没有搭话,手也没收回去。
看在他帮了自己现在又很一副虚弱的样子,姜絮言忍了男生逞口舌之快的幼稚小心思。
两人慢吞吞地朝前走,一高一矮,背影分外和谐美好。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但却意外的舒服,没有半分尴尬。
姜絮言心头升腾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指尖下那属于男生源源不断的热度传递到她的四肢百骸,让本就炙热的空气愈发难耐,掌心已然冒出一层细汗。
姜絮言咽了咽唾沫,悄悄松了松搭在他手臂上的手,还没松口气,一个更加炙热的温度在下一秒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
姜絮言瞪大了眼睛,瞧着张知陈拽住她的手往上扯了扯,瞬间从搀扶他的姿势变成了半挽着他,男生还得寸进尺地将大部分体重压了过来。
“扶人就好好扶。”张知陈斜睨她,面无表情,“软绵绵的,看着一点力气也没有,刚刚质问徐珈曼的时候不是很强势么。”
为了撑住他,姜絮言下意识搂紧他的胳膊,两人之间的距离变成负数,不同于其他男生的汗味,张知陈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清爽的薄荷沐浴露味,其中掺和着她外套上的玫瑰清香,两种混杂,莫名生出点其他的意味。
其实说到底,他俩也就认识不到半小时,张知陈估计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
但这人就是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让她对他的接触和话语生不出一丝厌恶和排斥。
闻言,姜絮言直视前方,语调平直:“因为做错事的是她,我只是陈述事实。”
意思是我有理。
张知陈清楚她的个性,听到这个回答也不意外,但他还是想告诉她。
这个世上有些时候不是谁有理谁就能全身而退。
回想起日记本上的内容,张知陈眼底戾气翻滚,想开口提醒她一下,可目光触到女生无畏坦荡的侧脸时,心头一顿。
心里不免好笑。
自己真是老师当久了,对谁都想说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