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成峰与淑宁公主【二】
太和宫。
殿门前, 半人高的六扇金丝楠木雕花窗,早就被宫人支高,阳光落微微泛黄的琉璃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绚烂光彩, 随着微风出来, 微微晃动几下,显得殿中的一切都灵动不已。
也衬得端坐在椅凳上的朱萱艳光动人。
她原在景瑜宫练字, 后一个宫人来禀报, 说幼帝此时正在练习作肖像画,嫌宫人奴仆们相貌生得不够周正, 特请淑宁公主前去, 朱萱放下笔就来了, 只是她没想到, 除了小承稷……
阮成峰也在。
殿中挪来的高架上, 静置着一盆她最爱的菊花,花朵硕大,盛然开放,摆了张金丝楠木雕花椅, 五六步外支起了两个画佳,笔墨纸砚, 颜色水彩依次排开……
这是早就做好了给她画像的准备。
小承稷见她来了, 笑着将她牵引到雕花椅上, 脸上带了些独属于孩童的憨然,
“萱姐姐,你渴不渴?要不要更衣?待会儿坐定之后,可不好再动了,不然…朕只怕愈发画不好了。
不过好在有阮先生在, 他是丹青高手,必会画出姐姐的神采韵味。”
静立在旁的阮成峰,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眸光,适时上前一步,“公主的风华气韵,绝非笔触所能描绘,待会儿卑职在公主面前献丑了。”
常年行走在宫里的人,最擅长的便是谄媚讨好,那些毫不走心的溢美之词张嘴就来,可不知为何,朱萱却从他嘴中,听出了些许真心。
她得了夸赞,不由面耳一热,道了句“阮大人谦虚了”,便脊背挺直,仪态万千坐在了正中的那把金丝楠木雕花椅上,任由二人挥洒笔墨。
男人温暖和煦,丝毫不让人觉得冒犯的眸光,微微顿停在她身上,然后又执起狼毫笔在画板上挥洒笔墨,时不时还会扭头指点一番小承稷的画作…
小承稷原也是在旁听训的,可到底年纪太小,又是初初入门,对于复杂的人像画来说确实有些太过吃力,呆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便知难而退,出了庭院先去绘制花瓶器物了,不过留下了话,命阮成峰务必将画像绘制完成。
随伺的宫女太监都退了下去,独剩二人。
男女独处,委实有些于礼不合,可因着幼帝的一道御旨,二人就这般顺其自然有了独处时间。
气氛瞬间变了。
殿中很静,静到仿佛呼吸,心跳都能听得见。
方才朱萱的眸光,还能与小承稷含笑对视一番,现在他一走,眼睛竟不知放到何处,只能揣着心尖去瞅阮成峰。
阳光洒入殿中,照得尘灰都透出微光,落得画架后的男人晕了一层五彩斑斓的光晕,他极认真,眉头微微蹙起,偶尔轻抿抿薄唇,宽大的袖摆因作画微微挽起,露出一小截手臂,青筋毕现,遒劲有力,很有些青年男子的雄魄。
他好似,也不如看上去那般文弱……
朱萱正这般想着,眸光缓缓向上…哪知竟直直对上了他的眼!二人竟就这般对视着,谁都没有挪开目光。
微风吹来,将菊花花瓣吹得扑簌飘落,飘飘荡荡,打着圆旋儿缓缓落下,有些落在了朱萱的肩头膝盖,更多的落在了地上…
不过短短几息,仿佛沧海桑田。
他的眸光格外烫人,朱萱被瞧得面红耳赤,到底抵挡不住,率先挪开了眼,略清了清嗓子,柔声问了句,
“阮大人,还未画好么?”
阮成峰这才后知后觉,琢磨出方才或有些冒犯失仪,指尖的画笔一颤,回神恭敬禀道,
“这人物画像是个精细活儿,还需大半个时辰。
公主若是累了,大可起身活动活动,或者喝口茶水……其实公主的相貌神情都绘好了,其余只剩下些衣装细节,公主若还有旁的事情,可以让个身形相似的婢女,换上这套衣裳代替公主坐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