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冥清第一次见到循柔是在风津渡口, 那时他不过是随意地望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素衣乌发,临江而立, 一双眼眸泛着水光, 不谙世事之中又透着娇生惯养的娇矜,当她美目盈盈地向他望过来, 令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 想要长久地留着她的目光, 让她那双美得惊心动魄的眼睛只能看着他。
她一边低泣一边央他找寻阿郎, 他自然是一口应允, 还将她领入府中,在人前替她找好了理由。
可他哪里是领一个远房表妹回府,分明是对她动了心思。他不着痕迹地引诱,要她也动心动情,然而她不仅眼泪多, 连脑子也进了不少水,心里只想着那个阿郎,即使告诉她人已经沉江了,她也要在夜里偷偷摸摸地祭奠, 他都不知道该说她是痴情,还是傻到不透气。
普济寺遇险的事情给了他一次良机,她的态度开始软化, 他要她心甘情愿, 总有她点头的那一日。
哪知他前脚刚养好伤,她后脚就跟她的阿郎久别重逢了, 两人相约再次私奔, 一次不够, 还要再来第二次,生怕气不死他。
她口中的阿郎一直令他耿耿于怀,他以为她心里装着宋长林,但又发觉不是那么回事,她俨然是把宋长林当做自己的所有物,并且赋予了一个阿郎的称呼,像对待狗一样,听话便顺手摸两下,不听话就要教训一番。
那是他头一次清楚地体会到她的冷漠无情,但那时她的冷漠无情是对别人,未曾想那把刀子也会插到自己的心上。
当看到站在红纱灯笼下的倩影时,沈冥清紧紧地攥起了手,指尖几乎要刺破掌心,手臂因太过用力地微微颤抖。
她看到了他,又视若无物地移开了眼,眼中不起半分波澜,就像对待一个微不足道的陌生人。
那一瞬间,沈冥清产生了一种虚幻,与现实割裂开来,仿佛那些朝夕相处只是他一个人的幻想,若非如此,他这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怎么会与高高在上的郡主谈过情爱,有过缠绵。
江边的夜风清凉,循柔的臂间挽了一条长长的披帛,被风吹得飘飘摇摇,仿若月宫仙子,欲要乘风而去。
高成业痴迷地看过去,语气愈发温和,他这次来嘉州城不是专门来瞧他这个未过门的妻子,而是这段时间京中的情况复杂多变,皇上有心要治周家,拔出萝卜带出泥,以前那些埋在泥里的事,这下是藏不住了,父亲琢磨着事情可能要闹大,让他来嘉州城,看看能不能趁此机会占一份功劳,或者是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察觉。
去灵秀山庄看小郡主,是顺道的事,起初他对这门亲事颇有意见,这小郡主深受宠爱,听说是个恃宠而骄,说一不二的性子,把这种女人娶回去,日子能好过得了?后来他听说她身体不适,去了嘉州城休养,他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是真的身体不适还是有其他原因,犯了错处的妇人才会往庄子上送,她又是怎么回事?
高成业猜测了几番,便不再想了,管她有什么事,只要亲事不变,对两家来说就没有任何影响,他已经想好了,把人娶回去,放在后宅就是了。
直到在灵秀山庄看到了人,高成业才对这门亲事满意了,刚开始是顺道看一眼,后来就成了天天往灵秀山庄跑。
高成业本来不想跟嘉州城的这些商人打交道,省得到时候功劳没占到,还惹了一身腥,但这个沈冥清实在是会做事,稳妥又不张扬,拐了几道弯送到他的手上,让他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高成业想着,反正他们这些盐商的手里银子多得是,既然他有心孝敬,他收着就是了,现在不收着,等事情放到了明面上,就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了,不过嘛,这东西他可以收,事情却不一定办,到时候只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高成业想到可以名利双收,又能抱得美人归,一时喜不自胜,在登船时,他朝循柔伸出了手,“天黑路滑,郡主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