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仙师睡得打起了呼噜,身后却忽然走出来一道浅粉桃花纹道袍的人影。
人影他看也没看无量仙师一眼,径自走到棋盘前,静静分析这两人的棋路。
少顷,忽然轻笑出声:“这白子杀气可真重,如此不留情面,您跟师弟是有多大的仇。”
此人正是掌事仙君悲画扇。
他这话一出,那看似睡着了的无量仙师冷哼一声,声音里十足的不爽:“你和你师弟一同长大,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那小子,鬼精着呢。”
悲画扇一怔,他虽以天衍道名扬天下,但是棋道上的功底也是人尽皆知的,却并没看出这棋局中有何不妥。
无量仙师手指微微一动,棋盘上忽然有一处亮起:“你试着将黑子下到这里看看。”
悲画扇依言而行,棋子落在棋盘上那一刻忽然怔住了。
那黑子看上去被白子截杀,只能维持风雨飘摇的平衡,于夹缝中苟且偷生,可是这一子落下,先前几处不起眼的棋子瞬间与它联通一气,形成一道连环局,那山崩地摧,那天塌地陷瞬间被困于天地囚笼。
那先前耀武扬威的白子再怎么张牙舞爪,终究做的是困兽之斗。
棋界暗潮翻涌的无边灵气瞬间冲的悲画扇胸口滞闷,灵气逆行淤阻,几乎要走火入魔。
忽然间一只手灵犀一点,拨云见日,云开雾散,那种逆行不畅的感觉才平静了些许。
然而悲画扇顾不得松一口气,大惊失色的向着无量仙师看去。
仙师他胡子已经花白,因此难以掩藏唇间血线,悲画扇艰涩呼唤:“师尊——”
无量仙师双眼仍灵气满溢,却藏了一半复杂,一半欣慰。
“天道将俗世凡尘凝成一道扁担,试图压弯老夫的脊梁,老夫年轻时候也是个倔脾气,宁折不弯,和另外几个老不死的背负着这重担,如今已是多少年来着?老啦,记不清楚了。这扁担没能压弯我,时间却已经让我快要直不起腰了。阿止有如此能力,就算他不想,也势必会被人推着向前。早晚有一日,这沉重的压力是要压在他的肩上的。”
就像是游无止的棋局,看似剑走偏锋,人间避世,却终归心知肚明,世无可避。
一念峰属界外界,与尘世交汇,却又自成天地。
依山傍水,金银灵石矿场富足,旱田水田一眼望不尽,更种桑养蚕,果林木林花香如瀑。
若非界外界灵气富足,天人通灵,乍一眼看过去倒更像是海晏河清,时和岁丰的人间界。
因为自带矿场,也算是修真界里出了名的不差钱。
江熠被人带到‘知我意’,领了一大堆弟子常服,五颜六色的能同霓虹比肩,更别提那些见都没见过的名贵衣料了。
江熠自小寄人篱下,虽然吃尽白眼,但是也没被苛待过,表姑父是走南闯北的商贾,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愿意往家带,江熠见识不算少,依然被一念峰的财大气粗晃了眼。
他不可置信的低语道:“这是把我迎亲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孟也‘噗嗤’一笑:“多大的娃娃,怎么成天惦记着迎亲?等你长到可以迎亲的年纪,你的身量早就挤不进这些衣服里了!”
江熠中途插班,很多东西旁人早已统一学过,他却不知晓,因着先前白城阴胎时熟悉的情分,孟也被人踢来带他——这厮嘴碎又闲不下来,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还有点乐在其中。
江熠一双眼睛没什么波澜,陈述道:“我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两年就是可以迎亲的年纪了。”
十二岁。
孟也瞪大眼睛,比量了比量这孩子的身高,十二岁的少年,瘦弱的只有七八岁的身量,这世道究竟对这孩子做了什么?
他瞬间觉得任重道远,热情百倍的拉过他的小胳膊,炫耀道:“那你可得跟我来,想要迎亲怎么能一副孩子模样?得吃出个大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