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场跟邢恕差不多——轻飘飘一句“还在啊”,就被了结了性命。
蔡京心里烦躁的就像几十盆火在烧着,他看了看桌子上的座钟,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大郎怎么还没来?”
“老爷,小的们已经去请了。只是大哥不在府上,小的到处寻去了。”
“不在府上,那去哪里了?”
“小的不知。”
过来一会,蔡攸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
他坐下来后端起蔡京的茶杯——里面的茶已经凉了,一口气就喝完了。
“爹爹找我?”
“你去哪里了?”
“儿子去叔父家,给他贺喜去了。太宰之位,还是要出在我们蔡家。”
蔡京气得浑身都在抖动,太阳穴两边的血管,仿佛是在用铁锤猛烈地敲击。
蔡攸看在眼里去,却不当一回事。
“父亲休要责怪儿子。父亲要去中书省养老,可是儿子的前途,还有四郎、五郎、七郎的前途,现在都系在叔父身上。”
蔡攸的一番话,就像寒冬腊月里在屋子外面迎头浇了一盆冷水,蔡京感觉自己的气息都被冻住了。
“父亲大人,其实你也不要责备四郎五郎,没有他们闹出的那件事,官家也不会让父亲你做太宰。
。”
“事后诸葛亮,算得挺准的。”蔡京冷笑道。
“父亲,官家的心思,谁猜得中,谁不是事后诸葛亮?”蔡攸不以为然地答道,“父亲长于理财,这是优点,却也是劣势。”
蔡京愣了一会,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捋着胡须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父亲,理财之道,官家的主意比谁都多,缺的是一位领悟他的意思,进而彻底执行的人。父亲正好就是这样的人。对理财之道有独到的见解,能轻松理解官家的意图,处理事情的手段也有...可是太宰,需要的不仅仅是手段,还有魄力。”
“魄力?”蔡京冷笑一声,“蔡元度同样工于心计,他比我有魄力?”
“父亲,叔父被先帝安置在靖州,知道自己被贬是官家的手段后,立即暗中投向了官家,为他争储即位出谋划策。这份魄力,父亲有吗?”
蔡京一时哑然。
蔡攸继续说道。
“其次,叔父能忍得能耐得。他明明知道,官家不可能让父亲和叔父相继为太宰。太宰之位,给了父亲,就不可能再落到叔父头上,反而会被挪去中书省做個资政。父亲政绩越显著,继任太宰的呼声一阵高过一阵,叔父越隐忍不语,依然小心翼翼地在资政、权侍中的位置勤勉不怠。”
蔡京默然无语。
蔡攸的话切中要害,过去他有些太张扬了。因为他觉得只要能办实事,性格跟章惇一样张扬,照样能做太宰。
可是自己想错了。
章惇的情况跟自己完全不同。先帝身体不适,群臣议储,向太后力挺端王,章惇是毫不犹豫地坚持拥戴官家。
而且他有魄力、有手段,还早早定下攻夏方略,符合官家想法。所以他个性张扬,群臣不容于他,官家还是坚持让他做太宰。
自己却没有这份本钱,应该学许将,勤勤恳恳做事,不争不怨...看来元度对官家心思的揣摩,在自己之上。
可蔡京心里就是气不顺!
“四郎五郎金钱巷出丑,就不应该找元度去周旋。你以为他是善人?他要是善人,官家争储时会先把他和邢恕扳倒?”
看到父亲这个样子,蔡攸知道他一时半会是没法消气,也懒得管他,只是在心里盘算起来。
叔父的六十大寿已经过去两三年了。唉,当时自己完全没有料想到有今天这一出。要不然就算卖光了家产,也要献上一份称心如意的寿礼。
现在还来得及,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叔叔,血浓于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