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妈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似乎也没必要说出来了,于是又咽了回去。
如果苏氏是在侯府大难临头之前和她说这番话,她内心或许会有感动,但苏氏现在和她说这些,只让她觉得悲凉。
她跟了苏氏这么多年,虽说也嫁了人生过孩子,可她的丈夫和孩子都早早地离世了,自那之后她只有把全部的心力都放在苏氏身上,可以说服侍苏氏这个主子就是她人生的意义。
苏氏也确实给了她很多东西,包括锦衣玉食,让她在内宅的所有下人里说一不二,可到头来她却觉得,这些也都没什么意思。
金银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至于那些下人也不过就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她以前在她们之中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遭人白眼,因为在她们看来,她也是害她们即将被发落的罪人之一。
这让她不由得觉得,她就像是白活了一场。
而她身边这个老妇人,现在看似对她温情脉脉,但她心里却清楚,苏氏可从来不是什么念旧情的人。现在苏氏对她说的这些所谓心里话,只是因为苏氏也走到了穷途末路,实在内心憋闷,得找个人抒发一番罢了。
“宣平侯府的衰落已经是必然,不会再有任何转机。”
苏氏见她低着头,对自己的感伤没有什么回应,却也并不在意,缓缓道,“抄家的那一日是一定会来的,之后是满门抄斩的灭族,还是男丁流放女眷充妓,还不能确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们这些人都逃不掉。”
周妈妈顿了一下道,“宣平侯府祖上毕竟有从龙之功,也许皇上仁慈,会放女眷一马。”
闻言,苏氏扯动嘴角,冷笑道,“不会的。皇上看这些功勋之家不顺眼已久,早就想杀鸡儆猴了,再加上宣平侯做的那些事,陈家就是皇上拿来警醒世家的靶子!”
听苏氏语气这般笃定,周妈妈有些错愕,她前几日还抱有希望,嘴里总是念叨着宣平侯府祖上的功勋,皇上一定会对宣平侯府从轻发落,怎么今日就忽然变了态度?
“我是逃不掉了,但我有件事要托付给你。”
下一刻,她就听苏氏压低声音道。
托付给她?
周妈妈心想,这宣平侯府上下这么多口人,连侯府的门都出不了,甭管你是天大的事,托付给她有什么用?到时候圣旨一到,官府的人进了门,她只能和苏氏一起死。
苏氏看到周妈妈的神情,似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攥紧了她的手,“只要你听我的,我能让你活着离开宣平侯府。”
“老夫人,这——”
周妈妈的心开始怦怦乱跳,虽然她感觉这像是苏氏绝望之下的胡言乱语,但眼里还是燃起了丝丝缕缕的希望。
因为,她想活。
定下心神后,她对苏氏道,“需要仆妇做什么,请老夫人吩咐。”
“你把我卧房床第下那个红木箱子拿出来,里面有一块织锦的包袱。我要你把这个包袱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带着它离开侯府后,从盼州去京城,去那里找苏家的人。我这些年在侯府的事,你都知道,到时候他们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不用有所保留。”
苏氏沉着眼眸,原本已经晦暗无光的眼睛又泛出了老辣狠决的光芒。
周妈妈怔住,看了她半晌,忽然就明白了。
“可仆妇该怎么离开侯府?这外面除了官兵之外,还有安王府的暗卫,仆妇一个老妪,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啊!”周妈妈想起那些鬼神见了都要犯愁的精壮暗卫,不由得露出慌乱之色。
苏氏严厉地看了她一眼,冷声道,“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
“可他们的眼睛那么毒,根本就不会有漏网之鱼——”
“他们是安王的暗卫,确实训练有素,但也是肉体凡胎!”苏氏沉声道,“既然是肉体凡胎,那就一定会有疏漏之处,你怕什么?只要你按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