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树心里惊奇。
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跟在陈文霖身边的小厮能有这般教养礼数,说明陈文霖素日里在仆从面前绝不是个没正经的,可大家不都说,他是个喜欢混迹青楼毫无上进心的废材吗?
隔着一面墙。
段章终于喝了一口酒,缓缓道,“陈二公子,这屋子里就剩下我们二人,请你开门见山,不要再绕弯子。今日叫我来,究竟所为何事?”
陈文霖眼眸微垂,望着自己那杯酒,却是凄凉地一笑。
“公子来邺城也有几日了,肯定听说了我妻子的事。”
段章听他主动提起这桩丑事,说的还是“我妻子”,而不是冷冰冰的黄氏,总算正眼看了看他,“如果不是坊间传言有误的话,我记得黄氏撞死前,已经拿到了侯府的休书,不再是你们陈家的人。”
他这番话说得清脆利落,听在陈文霖耳里,掷地有声。
陈文霖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片刻后,他攥紧了酒杯,低声道,“段公子,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哦?那就请陈二公子说说看,在下是什么人。”
段章看着陈文霖,眸光微冷,但却不把这位因懦弱好色而被众人诟病的陈二公子太当一回事。
不是他信了外人评价陈文霖的话,他看到陈文霖第一眼,就知道陈文霖实则是有城府有心计的人,但即便如此又怎么样?
陈文霖在宣平侯府装了二十多年的草包,也终究只是一个不受宠被大太太提防着的庶子,连正室妻子被嫡出弟弟逼·奸都不敢吭一声,这样的男人,还能算是男人?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要是连枕边人都护不住,谈何能屈能伸,还能成什么狗屁的大事业。
“你在岭南有千面狐之称,而祖父在岭南也有生意。他虽贵为侯爷,可在岭南的生意却要你来关照,所以其实是他有事求你,这才让你住进侯府,对你颇为客气。”
陈文霖脸上无波无澜,平静地分析道:
“他一定问过你为何来邺城,你肯定对他说,你是为了生意,有事需要你亲自来这边走动。他听了你的话,半信半疑,肯定私下找人调查过,查到你让人筹备着在盼州一带开铺子卖南边物资的事之后,他就会放心,觉得你真是为了生意而来,从而对你放松警惕。”
段章哂笑一声,神情淡淡,好像陈文霖说的不是他的事,而是在说今日天真好。
陈文霖对他的态度并不意外,也不恼火,自顾自地说下去,“但我知道,你根本不是为了什么生意而来。千面狐这个绰号很有意思,我想岭南的江湖人如此称呼你,并不只是因为你像狐狸一样八面玲珑足智多谋。尤其是千面这两个字,似乎意有所指——”
“陈二公子,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说了,我没空听你打哑谜。”段章将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杯里的酒危险地晃了晃,却并未滴落半点。
陈文霖与他对视,眸光幽深冷彻如寒潭,竟让段章一时间看不透此人的心思。
这种眼神,必然是城府极深的人才能有。
“若我没猜错,段公子应是梅阁的人。”
下一刻,陈文霖面无表情地开口。
梅阁两字吐露而出,在这静谧的室内瞬间掀起汹涌暗潮。
段章微眯着眼,缓缓一笑,脸上的冷意却快要凝结成冰。
“陈二公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在大盛朝,知道梅阁存在的人少之又少,就连宣平侯都只知其名,陈文霖这个不受宠的侯府长房庶子,却一脸淡然地大放厥词,倒是让段章大开眼界。
这小子,身上恐怕藏了不少秘密。
他的人将侯府上下查了个遍,却没查出陈文霖身上的名堂,这说明陈文霖藏的够深。
但今日既然陈文霖自己跳出来,那他也有十成把握,最多也就是明日一早,陈文霖的秘密于他而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