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段章顿住片刻,冷下声音道,“邱钦差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但即便他再想当包青天,此次恐怕也主张不了公道,这都是因为他有一个好老师。”
宣平侯和主簿桓骞在端正堂商量此事时,红鸢就在一旁听着。
段章在说什么,他比谁都明白。
“我听说邱钦差少失怙恃,寄人篱下,后来拜入薛首辅门下受尽恩惠,因此他格外感念薛首辅的恩情,把薛首辅当成父亲来孝敬,对薛首辅言听计从。”
红鸢沉吟着道,“那日在端正堂,我听宣平侯说,他一封家书送去家中请陈夫人出面,也就是陈夫人一句话的事,就能平了此事。”
说到最后,他想到自己的身世,脸上露出几分藏不住的恨意,“王爷,不如让我直接杀了长房三少。这混账害死了自己嫂子却毫无悔意,身首异处是他应得的下场!”
段章嘴角一抬,露出一抹冷笑。
“世上多不公,黄老爷为了女儿不惧倾家荡产,苦苦讨要的公平,宣平侯只需用一封家书,几句埋怨,便能将其抹杀。
邱泰安为国为民的初心,为黎民百姓声张正义的一腔热血,也终究要在恩师的威压下低头。
这便是官场,是人心。
人们常说水至清则无鱼,但如果一滩水浑得彻底,那不管是怎样清白的能人巧匠下了水,都要沾上一身腥,肉里渗出腐烂的臭味来,更遑论是那些本就腌臜肮脏的泥鳅?
只收拾水里的某条鱼是无用的。
手起刀落杀了这条鱼当然痛快,但换来的只是它血溅水塘,把本就浑浊的水变得更浑。
唯有从源头处入手整治,才能让浑的变清。”
红鸢望着段章。
在他出色风流的鲜艳皮囊下,藏的却是至坚至韧的风骨。
他的眉眼,因他的风骨熠熠生辉,仿佛能灼伤人世间见不得光的所有沟渠。
“留着三少那条命,让他活着看到那一日,知道何为风水轮流转,又何为报应,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