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子也记得这几张面孔,客气道:“有劳你们费心,我是要到外地投奔亲戚,现在就走...坐火车不累人,等到了地方我就好好修养”
有人照料总比一个人强,几个护士轮番叮嘱人记得吃药,别看几处刀伤已经拆线,那也得注意别让汗液,污渍伤了伤口。
最重的那一处刀伤更是要小心呵护。
小红子目送几个护士远去,这才慢吞吞的等三蹦子。
镇子这一两年多了不少新鲜事物,像这种三蹦子就是自行车拉着个挎斗,挎斗上方拿几个化肥袋,粮食袋啥的弄个棚,防止风吹日晒没有问题。
有本钱的,拿摩托车改造成三蹦子,生意好的话一天赚个十块钱左右不是问题。
小红子上车时总感觉身后有一道视线紧紧跟随。
她回头看过,却又找不见。
她身子骨虚,再加上心情不好,也顾不到左右。
老太太那一番话算是彻底绝了小红子的心思。
老聂家此生是不会再接纳她了。
什么投奔亲戚都是假话,只是一想到老聂家人明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用沉默回答,而自己却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奢望,看不清楚人家的态度就相当于自取其辱。
现在也只有离开才能保持几分体面。
斜对面街道拐角处,一个女人怨恨的盯着小红子离开。
苍天有眼,居然让她有了亲手报仇的机会!
女儿,你且在天上好好看着,天不收拾那个女人,妈来。
黄梅眼眶发红,一部分是琢磨怎么对付小红子,一部分是想女儿想得紧。
她命苦,被爸妈不当人,用两担粮食就嫁给了精神出毛病的疯子。
这就是命,她认。
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个闺女却是个傻的,她也认命。
无论外人怎么说,她从来没有丢弃亲闺女的想法。
那是她的慰藉,是她的精神支柱。
苦命的闺女活得已经比普通人惨得多,那个女人怎么还能狠下心肠!
她宁愿死的是她,换来闺女生的希望。
或者当初就应该把她们母女两都给弄死!也别让那孩子懵懵懂懂的上路。
那孩子死之前甚至可能还饿着肚子,是不是害怕得一直喊妈妈。
黄梅不能想,也不敢再往下想,招下一辆三蹦子跟上。
这些年谁都起了变化,黄梅下了火车以后就这么贴着小红子旁边,等人排队买了火车票往月台走时才上前,“跟那女同志买一样的票”
月台人来人往,步履匆匆
一个没有心思关注外界
一个安静蛰伏,伺机而动
黄梅起初还怕被小红子认出来,上车后没敢贴得太近。
乘务员推着小推车过来兜售,吆喝声一响起,两人下意识头都抬了头。
目光交接的时候,小红子神色淡然的挪开了视线。
黄梅心里冷笑,看着车窗倒印出来,双鬓斑白,苍老憔悴的女人。
当年她做车匪路霸蹲了风眼,出来后也没个正经事儿能做,就靠着捡些纸皮瓶子卖废品度日。
黄梅又把裤兜里的报纸拿出来看。
整个版面的报纸,只有‘女人深夜为抓住逃犯被捅数刀’的报道是看了又看。
黄梅摩挲着报纸。
闺女,我的小玉啊,妈知道这是你显灵了,妈妈已经等不及了!
这是一趟朝南方鹏城开的火车。
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人涌上火车,朝着据说能一夜暴富的城市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