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园比前几年来看的时候好了点,以前就是片荒地,现在能瞧见认为规划的痕迹了。
他们来得还算早,人不算多。
来了的先溜达找个避风的地方蹲着,各个都拢着袖子打量经过的人,也不怎么吆喝。
有人已经把支棱起摊位,上头压着个手电筒或者煤油灯,反正能模模糊糊看清东西,要想看得清楚,那就得自己带手电筒。
常在这里摆摊的都知道,懂揣个手电筒再来逛的肯定是常客,真看对眼了不会漫天要价。
瞅瞅那些啥都不带,而且穿得倍儿体面,就指望卖家的煤油灯看东西,那多半外地来的。
老聂家三个人绕了一圈,也选了个土包。
溜达时聂三牛可瞧见了,好些个卖旧家具的,他还跟人叨叨过几句。
人家可说了,都是从破落户里淘来的家具,好的都卖光了,也就只能卖卖二手家具啥的,挣个饭钱。
老聂家的人听听就算了。
他们又不傻,都是卖二手家具的竞争对手,谁信谁傻!
不过聂三牛心里又再一次惋惜。
他收家具的时候,那一片可好多人卖古董呢,真该收点字画花瓶啥的。
他们这回只带来了一两件家具,一来是先摸摸行情,二来要是遇到个大主顾,说不定全买咯。
芽芽对古董行业一窍不通,但以前大黄给科普过,所以脑海里有个不太成型的概念。
三伯家收来的家具,要是当二手旧货卖确实值不了什么钱,但从古董角度看能升不少价值,这也是为啥之前她专挑听过的木料类型让三伯买。
今早带来的圈椅是芽芽选的,造型挺好,就是表面的漆已经斑驳,扶手还有板凳已经露出了原木的纹路。
花国人做家具都会上一片清漆,三个外行的瞧着斑驳的圈椅,心里也没多大的底。
还没过多久还真有人蹲下来看。
那人嘴里叽里呱啦的,聂三牛一个字都没听懂,问侄女那是哪个地方的方言。
芽芽说是日语,首先关顾他们摊子的居然是个岛国人。
聂三牛脸色都变了,一把把椅子往后拉。
“可不能卖小鬼子东西,要被公家抓走的!”
岛国人身边跟的翻译抽了下嘴角,没给人翻译。
一般卖古董的,要是摆了个摊子啥都卖,那多半有假货,像这种一瞧就是一家人来卖家里老物件,都比较靠谱。
岛国人还试图去摸摸木料。
聂三牛还在那叨叨:“他要是生在那年代,碰见小鬼子一刀一个,一刀一个,一刀一个!”
岛国人瞧人那么激动,好奇问翻译说的是啥?
芽芽脸不红心不跳的打掩护,“没什么,我们家祖上杀猪的。”
聂三牛说什么都不肯卖,连价都没有谈,等人走后还朝着人的背影“tui”了一口。
来看他们家具的人不算少,都是摸一摸,有的还要坐一坐。
天大亮的时候来了个两个人,对椅子都有兴趣。
其中一个穿得随意,在凳子上哼哧了半天才给了一句话,
“太硬了,不舒服”
聂三牛做人直接,不乐意听人家说自家东西坏话,立马回了一句:“哪有木凳子坐的舒服的,想要舒服坐沙发去。”
那人也不生气,嘿嘿笑着说:“这种椅子多放在厅堂,一组有八张,就这一张值不了什么钱,再说上头漆都掉光了,品相太差,也不是用一块木料做的,家具厂估摸着也不太乐意收。”
芽芽正摊开本《明清家具》的书看,她就是怕被人坑临时抱佛脚了一回。
这时候一直摸木料的老人家笑了笑,“掉漆也不是什么大事,老外就喜欢纯木纹的家具,有时候在咱们国家收到点老家具都要特意把表面的油漆磨掉,也叫“退漆”,然后才翻新烫蜡,拿这个来砍价不好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