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英没想那么多,刚一坐下稍稍用力就感觉有东西从身体里滑出去,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晚了。
火车中途没法停,直到站点停车时,蒋文英才崩溃的朝回赶。
有个铁道工作人员告诉她,轨道上确实有个女婴,不过已经死了,还是他处理的呢。
蒋文英哭得撕心裂肺,她连娃的名字都取好了,就叫小红子,可是她连小红子的一面都没有瞧见。
那时聂海生也在场,母亲的哀痛多年来在他的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
有时他想,如果当时不那么坚持,或许妹妹就不会死了。
如今他不爱跟人交流,爱独处的性格和当年也有关系。
聂海生没有表态,只道学校放两周的麦假,不过有上交十公斤麦子的任务,提着镰刀朝外走。
两兄弟也不困了,也不怕太阳晒,拔腿追上了大哥。
另一边,蒋文英抱着芽芽正坐在架车子上。
平时生产队之间也会相互借东西,今儿石头村的社员要去还别家生产队的架子车,顺便把借出去的打禾桶收回来,目的地距离公社不远,捎带两人一程。
那社员还说本来不走这一条道,不过半路上遇到了只黄大仙挡道。
本地风俗是见了动物挡路,特别是黄鼠狼蛇这一类的都得绕路走,这就遇到了赶路的蒋文英和芽芽。
石头村隶属红星公社,公社管着8个大队,大队下又根据26个自然村分生产队,正值麦收,公社干部忙得脚不沾地。
干事们一脸为难,管事的干部们要不上城里开会,要不回自己家里帮着收麦,没有能拍板子的人啊,于是就劝:“同志,要不你把孩子再抱回去,等这阵子麦收过后,公社再给你处理。”
要是亲自送回王家村就会误了挣工分,而且麦收关系到全家一整年的口粮,蒋文英耗不起。
于是她又把芽芽给抱上。
来时坐的架子车没费力,回去时脚下生风,不过蒋文英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生产队队长家里。
队长媳妇跟蒋文英关系好,今早在田里也看到了芽芽,当下再看不免感慨:这娃儿真白。
那么热,芽芽也只是出了汗脸色红,丝毫不见晒黑呢。
蒋文英问:“还有黄豆么,我赊半斤黄豆?”
城里定级别的干部每个月都有几斤黄豆和一点白糖的福利,全村人都知道队长媳妇娘家有人,时常能得点好东西。
队长媳妇就问啥事,听说了蒋文英的打算后就进了屋,不仅拿出了半斤黄豆,还有几两白糖,说:“白糖也拿点,有底气。”
想当年她怀孕难产,娃儿的手先出来了,那倒霉催的家婆拎着大铁锅哐哐的砸,说孩子受到惊吓自个就出来了。
要不是蒋文英跑去喊接生员,跟她家婆干了一架,自个的命就交代在那时了。
打从那事后,两人关系就特别好。
看着蒋文英和芽芽的背影,队长媳妇叹气:小红子要是在,英子该疼到心坎里了。
家里,大伙都听着广播朝外走,瞧见蒋文英又把孩子给抱回来了,不用大房三房开口,一家之主老太太率先动了嘴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