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谧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宫时,在大殿上,朝臣对她跪拜伏身,皇帝当众宣布她就是永嘉公主。
沈简当时也在场,站在她面前轻声地唤了声,“阿姐”。
一如眼下这般,静寂的目光平静地望着自己。
刚才她为什么会帮沈简说好话呢?因为沈简也曾帮过她。
她还没进宫的时候,就已经和沈简相识了。
那时病入膏肓的阿娘把认亲的玉坠交给阿谧,是想让她后半生寻到依靠,阿谧却觉得那枚小小的玉坠,哪里比得上阿娘的命。
她拿着玉坠去了当铺,中途撞上沈简出宫的马车,沈简不但没生气,还送了她银两,让她得以保留认亲的玉坠,还能有钱给阿娘治病。
阿娘喝了药,还是没能活下来。
但沈简的恩情,她一直有悄悄记在心里。
不管是刚才在父皇面前帮忙解围,还是平日里她学做的糕点,也都会差人送一些去给沈简,这是她能想到尽量报答的办法了。
谁让沈简一出生就是宠妃之子,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
“阿简。”
阿谧脸上扬起笑意,丝毫不遮掩对待沈简的喜悦之情,走过去替他拂去肩上的落叶,俨然以姐姐的姿态轻声嗔怪道:“今日你怎么又惹恼了父皇?他最近身体不好,你不要老是气他。若不是我请安来了,看谁还能在父皇面前替你说情。”
闻言,沈简脸上生出一丝赫然,乖顺道:“阿姐教训得是。”
他弱冠的年纪,身量长得比阿谧高了一个半头,阿谧即便站在台阶上,还是比他低了一肩。
纤素上前,将阿谧扶下台阶,面容严肃,附耳道:“贵妃娘娘一向不喜欢殿下与三殿下亲近,您已经给陛下请过安了,咱们还是回朝阳宫去吧。”
沈简皱了皱眉,想解释什么。
阿谧也才想起来,沈简的母妃陈贵妃,那是个严厉跋扈不省油的灯。
她讨厌阿谧这样乡野里长大的野丫头,跟宫里其他金尊玉贵的小公主完全是云泥之别,生怕沈简跟着阿谧被带坏了。
“纤素。”
阿谧低喝了一声,转头撞见沈简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些许失落的情绪。
宫里其他的公主皇子都看不起阿谧,阿谧一直心里清楚,独独沈简,在宫外时她就拿沈简当朋友。进宫之后,沈简对她也有诸多照拂。
“阿简,方才父皇还在责怪你的差事办砸了,你先回去把父皇交代的事情处理妥善。等过几日我向父皇请奏,去你的新府邸恭贺你的乔迁之喜,可好?”
照惯例,皇子弱冠后要搬出宫中,另辟府邸。
沈简也正是因为贵妃母亲的管制,顺势向父皇请愿出宫,这样阿谧以后去探望他,也会方便很多。
沈简一时哑然,只得释然道:“听阿姐的。”
他没说,昨夜他突然折返回宫,办砸了父皇交代的差事,是因为夜里太医院传消息给他,说永嘉公主凤体微恙要召见太医。
好在今日见她体态康健,想来没什么大碍。
“永嘉!”
几人循声看去,回廊一侧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长发束冠,锦绣华服,衬得他面庞俊朗,兰芝玉树之姿。
来人是燕侯府的世子,燕淮。
正是他在宫外奔走寻找,凭借一枚玉坠让阿谧进宫,成了皇帝膝下最疼爱的永嘉公主。
同时燕淮也是阿谧幼时定下过婚约的未婚夫……
“听说永嘉你正养着病,今日这个时候到长政宫来给陛下请安,臣便想着来碰碰运气,没成想还真遇上你了。”
才是夏初,风拂过脸颊尚还有一股凉意。燕淮手挽着一柄折扇,注意到旁边的沈简,笑语晏晏道:“三殿下竟也在这儿,臣见过三殿下。”
沈简与燕侯府的人素无往来,面对他的寒暄,只是态度冷漠地点了点头。
燕淮望向阿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