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名唤江若白,是百草山庄老庄主的孙子,旁边的高个子是他的侍从。这江若白虽是年纪轻轻,但诊脉的把式倒是十分专业,朱颜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他那张清秀的脸。只是朱颜自从遇到澹台青洛后,她那喜爱漂亮男子的癖好却是许久没有再发作,此时看了几眼,便也觉得无趣,眼睛便瞟向了他身旁侍立的男子。这男子约莫三十左右的年纪,面色发黑,脸上无须,五官甚是平淡,此时垂首侍立在一旁,神色虽是恭敬,身体却给人一种懒懒散散的感觉,还若有若无飘散着一股酒气。本是一个走在大街上都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男人,朱颜却不知为何盯着他看了半响,直到面前的江若白轻咳一声引回了她的思绪。
朱颜却见江若白眉头紧簇,似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他恭敬地又请了朱颜另一只手的脉。这次他的眉头先是越皱越深,忽而眼睛中又闪过一丝迷茫。
江若白一边为朱颜诊着脉,一边眼神却是在朱颜身上乱窜,朱颜正待呵斥,却见他的眼神停到她的手腕上突然一凌。
江若白眼睛盯着朱颜皓腕上的玉镯一动不动,干涩着声音开口道:“娘娘,可否借您玉镯一看?”
这玉镯正是朱颜新婚之夜,青洛亲手为她戴上的,即使后来青洛又赏赐了她许许多多的首饰珠宝,都不及这个玉镯在她心里来得珍贵,朱颜平日里对它宝贝的紧,从不让外人碰。朱颜这回也本想直接开口拒绝,但她瞧着这小郎中的眼神极为严肃,竟是不知怎的将镯子摘了下来递给了他。
江若白伸出两只手小心仔细地接过了镯子,先是仔细观察了片刻,又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突然他的眼神一变,放下镯子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身子竟还有些颤抖。
朱颜被江若白的反应吓了一跳,愣了片刻才沉声问道:“江大夫,我的身子有什么问题吗?”
江若白的声音有些飘,像是从嗓子眼里掐出来的,“娘娘,您不曾有孕不是因为身子虚,而是因为中了毒啊!”
朱颜的身子抖了一下,“什么毒?”
“这毒产自岭南,味香,因颜色如玉,本名‘珏子’,而因其强烈的毒性,人们多唤它‘绝子’,中原极少有人知晓。这‘绝子’的毒性比那麝香还要猛烈,女子闻了便会导致难孕。这下毒之人应是极为熟悉‘绝子’的特征,他是用足斤的‘绝子’煮水,又将玉镯放入其中浸泡,待泡够了时辰,药液浸透,这玉镯的毒性便可等同于那‘绝子’。您这玉镯里的棉絮看着像是玉的生长纹,其实是那渗进去的‘绝子’水啊,不信您闻闻,这镯子是否有股淡淡的香气?”
这镯子朱颜平日里百般珍视,自是知道它有一股子淡淡的香气,但闻言她还是拿起玉镯放到鼻尖嗅了嗅。朱颜的脑子一片空白,她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发出的声音,“那我还有可能怀孕吗?”
“女子闻‘绝子’月余便不可能再有孕,看娘娘的脉相,这玉镯应是戴了许久,恐……恐很难再有孕了。”
朱颜闻言手一抖,玉镯差点摔到地上,她忙下意识地接住了,额头还渗出了几滴冷汗。待她反应过来,脸色一变,就要将那玉镯掷出去,但手抬了几次,却终是放了下来。
朱颜趴在桌子上,将头埋入胳膊中,一时间屋子中静得只能听到朱砂的呼噜声。又过了许久,朱颜才抬起头来,她的眸子冷冷的,盯死了仍跪在地上的江若白道:“今日之事,还请先生不要告诉他人,包括我父亲,若是先生记性太好,我自有办法让你九族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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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回宫时,手上仍戴着那个玉镯,彼时青洛仍在龙吟殿批阅奏章,看见朱颜回来,他笑着起身相迎。朱颜却是一言不发,直直地望着青洛的眼睛,青洛见她举止奇怪,关心道:“帝后,怎么啦?”
朱颜仍是盯紧了青洛的眼睛,她的声音已是带了点哭腔:“我想要我的孩子,我想要我们的孩子。”